奶娘道:“令姐房里,她们要打叶子牌,缺一个人,让您过去呢。”
谢昀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让他去填桌的,可转念一想,若真是这样,随便找个丫头,甚至夏奶娘本人都会玩这种女人家必会的游戏,何必专门找他,又怎么又是夏奶娘来请。
他跟随奶娘来到谢寻芳房里,八仙桌上,谢寻芳正在分牌,柳如侬和冉念烟一左一右地坐着。
“你来了?”谢寻芳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他一眼,柳如侬也捂嘴笑了起来。
“不是说好了要回避的吗?我叫冉妹妹的人去找你,你就来了?”
谢昀脸上有些红,心说在灯下看不清,自若道:“姐姐让我来,无论派谁传话,我都没有不理会的道理。”
谢寻芳把椅子从桌下踢出来,道:“那就坐下吧,陪我们玩两局,都好久没见了,我们多说话,你就当个填桌的,不许多嘴。”
谢昀果然一言不发地坐下,拿起牌,牌面还算可以,打了五圈,暗中给谢寻芳和柳如侬喂了不少牌,她俩高兴起来,越发聊得热络,第五圈后就推说累了,明日再玩吧。
“反正在九成山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这一时半刻。”柳如侬一边安排丫鬟收拾,一边道。
谢昀见冉念烟也要离开,便起身告辞,先去外面等她,谢寻芳见了,酸兮兮来了一句:“是啊,日子还长着呢,干嘛急这一时半刻的呢?”
柳如侬有意拉着冉念烟一起出门,小声道:“我表姐这是发牢骚呢,你别理她。”
正说着,就见谢昀在廊柱下徘徊,柳如侬拍拍冉念烟的手,一言不发地笑着离开了。
谢昀见外人走了才上前几步,有些赧然,对冉念烟道:“话不多,就在这边说吧,不然我姐姐会起疑,派人来偷听。”
冉念烟笑道:“在这里就不偷听了?”
谢昀指了指回廊上的灯笼,“这里亮如白昼,咱们心里没鬼,她也不好意思来搅局。”
冉念烟笑道:“那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谢昀道:“你的事迟早是我的事,我怎么能不管。薛衍的父亲单名一个谨字,的确是住在云居胡同,应该就是你说的那家人了。你父亲在西北出生入死,不能叫他们平白搜刮你父亲的家业。”
冉念烟道:“这也都是报应,算不上平白,我不怕他们多吞些银子,只怕养虎为患,有些事终究不体面,他们得了甜头,若是成心以此要求更多好处,我们就被动了。”
谢昀道:“我见薛衍是个端人正士,并不喜欢这些暗地里的勾当,否则也不会千般遮掩。”
冉念烟道:“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薛家迟早要靠这个人离门面,我们若能抓住他的什么把柄,反将一军,相互制衡,他们也就不敢妄动。”
谢昀心领神会,点头道:“这个我去安排,真能做到暗室不欺心的君子并不多,他也不例外。”说完,有些脸红,自己岂不也不例外?好在冉念烟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他又问,这才是他今遭前来最大的目的。
“冉小姐,您上次在茶楼说,这次芳驾惠临还有事情相托,敢问是什么事?”
冉念烟道:“上次是安则表哥在,我不方便说。”
谢昀只觉得心漏跳一拍,脸上热了起来。
“是……何事?”
冉念烟直到他在想什么,心中暗叹这个少年心思单纯而直接,都写在脸上。
“听人说,参管司礼监的秉笔刘梦梁一直很钦佩令尊,是不是。”她虽然是提问,却并没用疑问的声调,莫说谢迁的兵部,就连六部之首吏部都要和司礼监维护好关系,不然处处掣肘不说,这些内臣日日在陛下身边,深受信任,若是有心挑拨,外臣决计无法防备。
谢昀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人,道:“刘公公的为人和那些阉竖颇有不同,我父亲的确不讨厌他。”
冉念烟道:“实不相瞒,按大梁祖制,我堂姐应该参加明年春天为东宫太子举行的选淑,可是我父亲并不想让我家的女孩子置身宫墙纷争之内,本来要着手为堂姐选婿,可是被西北战事淹蹇住了,不能成行。听说刘公公可能分管此事,我想能不能先想想办法。”
谢昀道:“这该是你伯父伯母操心的事。”
冉念烟道:“若是伯父伯母真关心我堂姐,又何需我父亲从中周旋?”
谢昀了然,其实他知道冉靖的理由——他是滕王驾前之人,不能和太子过从甚密,这就和他们谢家大大不同。他能和冉念烟定下婚事也是仰仗了姑姑的撮合,母亲不好反驳,可若论背景,虽说不上水火不容,却也不是互补的。
他点点头,道:“我也帮你想想。”
谁知冉念烟摇头道:“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我奶娘有一独子,姓夏,名师宜,还有个小名叫十一,如今在刘公公身边听差,还算得使唤,谢三少爷若有心,便请他出来与我相见,虽然是个小小仆役。”
谢昀一听原来她在那边有人,便不再疑虑,点头道:“既然如此,又有什么麻烦的,我遵命便是。”
冉念烟自知这是一件麻烦事,谢家是士流,谢昀背着父亲去接近宦官,说出去并不风光,须得加倍小心,她本以为谢昀会为难、推辞甚至拒绝,没想到他只是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她不觉心中微动,她知道谢昀的心意,这并不难看出来,其实她当初听说自己要嫁给苏世独时也是一样的心意,有过数面之缘,觉得对方是个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