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会儿, 天色渐暗, 河道、街市两旁会掌起灯,不少人家亦会挂上久备的彩灯。一年三节, 端午、中秋、春节。只有在没有双休, 没有西方假日的古代才会见识到这三个节日对于老百姓的重要性。中秋亦是一年一次钱塘观潮的日子,观潮有风险,随时会送命。对于临安陪都苏州城的老百姓除了跋涉去钱塘观潮作死, 赏月、拜月、放灯必不可少,富有富过法, 穷有穷折腾, 再穷也穷不了中秋。
整个苏州城沉浸在愉快祥和的节日气氛里。
陶掌柜和张甲昨日就已领了中秋福利, 今天在家过节。晚上,小青会烧一桌好菜,招待孤身在苏州的叶卿和吴九娘。
每逢佳节倍思亲,来到南宋的时日不长不短,发生了许多事情, 每天都忙碌地没空思乡。可今儿是一个团圆的日子,明月千里无法寄托相思,叫人如何能不思念父母。
许西元的r_ou_身应当还在金山寺白龙洞附近,不知被人发现之后会是何等光景,父母听闻此讯又是如何伤心。若是身在异乡,还能以共见一轮圆月聊以寄慰,而她与父母朋友相隔的何止是空间。
他们在同一根时间线上,除非能逆转时空,否则当是永远无法见到了。许西元想,她也许可以埋些石板、书信在某处,随着考古发现,父母或许会在新闻里看到她想说的话。要是她留下英语、阿拉伯数字、简体字,那时的人们发现这些以后,会否由此推论此时已与西方世界建立贸易往来?那可真是乱了套了。
说起来,此时是绍兴十二年,欧洲当是神圣罗马帝国时代。若她写一部类似《推背图》、《诸世纪》的预言书,似是而非地讲一些后世发生的事,会否成就一代神棍西元?还是会被人当作妖人烧死?
她胡思乱想,脸色神情变幻莫测,孰不知”银狐”正瞪着眼睛看她,许是在想,这人怎的这般滑稽,诸般心情皆呈于面上。
回到家中,许西元先为”银狐”检查伤口,似是受到重物袭击,又有利器划伤,简单做了清洁处理,敷上伤药,包扎妥当。她处理伤口时专注认真,又与那”银狐”叨叨絮语,不想白素贞立在门口看她,听她说到要”银狐”变成妖j-i,ng报恩,多给点金银即可,除非实在欢喜万不要搭上自己,不觉好笑,好笑之余想到许仙难免多一分惆怅。
闻到熟悉的香味,许西元这才发现白素贞,回首笑着叫了声娘子,刚好看到白素贞眉宇间还未及收拢的怅然,低声问道:“怎么了?”
白素贞走到她的身边,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没有去摸桌上这只明显警惕的小东西,“无事。西元,这玄狐是何处来的?”
“玄狐?这不是一只狗吗?”既然白素贞说无事,就当作无事好了。许西元眨眨眼,摸几下”银狐”的顺毛,摸摸它的下巴。明明是只狗嘛,也不知玄在何处。
“狗……?”白素贞失笑,这哪里像只狗。
还未解释,小青听到她的笑声,闻笑而至。“许西元,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定是狐狸j-i,ng吧,否则怎的隔三差五招回来一些狐狸?”
“都说了这是狗,狗狗狗。有一种狗,叫银狐,是日本……扶桑那边的犬种。”最近碰到的狐狸数量都超过有生之年的总数了,许西元坚决不愿相信这是一只狐狸。要知道在现代,她也只有去新疆的时候见到过一次灰腾腾的狐狸。
都说狐狸身上有味道,她凑到”银狐”身前,左闻右闻。这大概是她闻过的最干净的狗了,除了药味和混杂在药味里的花香,没有其他传说中狐狸该有的s_ao气,连多日不洗澡的那种狗味都没有。
“银狐”不喜她如此靠近,挣着脑袋往一旁躲了一躲。
一般而言,狗不爱洗澡,又是个没有主人的狗,正常情况下不该这么干净。
许西元想一想,和”银狐”商量道:“狐狸和狗的叫声应该不同?为了确定你到底是啥,要么叫一声我听听?”
“银狐”嫌弃地别转身,躲到白素贞边上,一点都不想理她。
“娘子娘子,这狗一定是哑了,你看它都不叫。”
白素贞笑着不说话。
小青也笑:“许西元,你怎么就不信呢?待会儿吴九娘来了,你且去问她。”
不是不信,是压根不愿意信。许西元瞅着”银狐”面色泛青,要是这小家伙真是狐狸,会不会也是只狐妖?该不会是东璜变的吧!
不不不,东璜那么高冷,哪怕被雷劈过显了原型约莫也是那么高冷,全然不会有这 “银狐”一根毛那么可爱。
“要问我何事?”还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吴九娘笑盈盈地提着两壶醉八仙,慢悠悠从半开的门口走了进来。
小青迎上去接过酒,指着已然躲在许西元怀里的“银狐”道:“许西元说那是只银狐犬。”
“银狐犬?”吴九娘还没听说过这种犬,她同白素贞打过招呼,走近一看,那埋首许西元怀中的“银狐犬”不愿正眼看她,只能看到一身灰色发亮的皮毛,不禁笑了起来。“西元喜欢叫她犬,那便是犬,有什么打紧。”
许西元哼了一声,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狐狸j-i,ng已经确定这只银狐不是犬,是狐。她老没意思地把狐狸塞给吴九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