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家里最大的孩子,邹家婶婶在世时捧在手心的宝贝也不得开始分担家里的担子。
向远感激邹家婶婶生前的照顾,和她们一家一直走得很近,婶婶不在以后,她心念邹昀也是个没妈的孩子,力所能及之处,对他也诸多关照,有时周末或者节假日,来的游客多了,自己家住不下,她总是把那些人往邹昀家带,揽到了好的活,也不忘分邹家一些。
邹昀跟向遥姐弟同岁,向迤活着的时候,他们俩是村里最好的小伙伴,从能走路开始,邹昀就跟向迤一样,是向远身边著名的两个跟屁虫之一,跟着向远“姐姐,姐姐”地叫。向迤出事那天,还是邹昀一路跑来给向远报的信……想到早夭的弟弟,向远心里一酸,出门前打算趁这几天大赚一笔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以至于邹昀追在她身后喊了几声:“向远姐,去不去山上看日出……向远姐……”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
老槐树下一直是向远招揽游客的首选地点,这里是所有进出李村的人都必经的地方。向远在这里设了一个流动的摊位,卖一些村里的土特产和廉价的旅游纪念品,客人需要导游的时候,把东西往包里一塞,立刻就可以动身出发,方便得很。
这棵槐树在李村存在了多久,没有人知道,在村里最最年迈的老人记忆里,它便一直如这般沧桑。树其实是普通的树,年纪大了,好像就有了灵性,当然,时间和它所见证的人世变幻,也让这棵树在村里人心中有了特殊的意义。很早就有村民在这刻树下烧香许愿,不时也有姑娘小伙约在树下相会,知青下乡的那几年,这里更是那些城里青年风花雪月的最佳地点。
向远土导游做久了,对那些城里游客的心思拿捏得很准,村子毕竟小,仅仅是四时风光未必足够吸引人,必得添些新奇奥妙的东西,才更能为那些人的旅程解乏增趣。所以每接到游客,她总喜欢带他们到这棵老槐树下给他们讲讲所谓“老槐树的故事”,题材无非是才子佳人树下相会,指天为盟私定终身,最后命运捉弄棒打鸳鸯,题材多烂俗都无所谓,那些城里人总能听得津津有味,村里人也乐得将这些胡编滥造的传说传得煞有其事。时间长了,老槐树渐渐声名在外,俨然成了坚贞不渝的爱情见证人,村里无形之中仿佛增添了一个人文的景观,就连城里跟来的专职导游也依样画葫芦地给游客讲起了这棵树的故事。
每当这个时候,向远心里就暗笑不已,她是这个动人故事的编造者,可她偏偏是最不相信这个故事的人。但这有什么要紧,村里的野鸭潭被她改称为鸳鸯潭之后,去的人不也更多了吗?向远在树下的旅游纪念品生意越来越好,她得到了钱,那些慕名而来的痴男怨女得到了心里慰籍,这不是两全的好事吗。
日近中午,向远粗略算了算,一共跑了两趟带路人兼讲解人的生意,加上卖出去的纪念品,总共将近百元的进账,这还只是长假第一天的上午所得,算得上差强人意。向远高三了,开学快一个月,在镇上高中的学费还没交齐,她给学校打了张欠条,就等着这七天的收入,不但可以解决了学费问题,她和向遥往后几个月的生活也有了着落。
把钱小心收好之后,向远觉得有点渴,这才想起一个上午自己滴水未进。她喝了口随身带来的白开水,同在老槐树下卖凉粉的李家二姨婆说让她喝碗凉粉解解暑,她笑嘻嘻地拒绝了,非到万不得已不占人便宜,也不欠人情是她向远的一贯原则。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透射下来,隐约从头顶传来秋蝉的哀鸣,这个时间段通常是人流量最少的时候,向远靠在树干上,不由得也有些昏昏欲睡。
一旁打盹了好一阵的算命人老胡悠悠转醒,百无聊赖地吁了口气,看着向远道:“反正也没有客人,小姑娘,要不我给你算上一卦?”
向远笑着说:“你老人家不总说揣测天机是要夭寿的吗,我不付钱,哪好白白让你短了寿命?”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对这些江湖术士的把戏是深不以为然的。这老胡是外乡人,四处招摇撞骗为生,无意中到了李庄,正好李庄的老槐树被传得神乎其神,他在树下做起这算命的生意倒也还算红火。来找他算命测字的清一色是游客,求的大多是姻缘,向远闲时冷眼旁观,看着老胡胡说八道,乱捏造一气,心里觉得好笑,也只有那些钱多得没地方花的城里人才相信这老家伙的浑话,他要真能测过去未来,还用得着四海为家吃这嘴皮子的饭?不过老胡凡是算命测字,大多是什么好就往什么说,偶有牛头不对马嘴之处,反正他收费不高,不过三块五块,别人也不跟他较真。但向远哪里会吃他这套?
老胡也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看向远的神态,知她心中不屑,于是“嘿嘿”一笑,说道:“信也罢,不信也罢,既然你也知道这些把戏当不得真,何不看成消遣,我老人家都不怕夭寿,你还不能当个玩笑听听,说不定信者则灵呢?”
向远不想跟他耍嘴皮子,反正也是闲着,就顺手从老胡的测字摊子里拣出一张,丢到他的面前。老胡把纸打开,煞有其事地在向远眼前挥了挥,纸上是毛笔写着的一个“会”字。
“会……会……”他捏着皱巴巴的纸条喃喃自语。向远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准备听他胡诌。“说吧,‘会’又怎么解释?”
“这个‘会’字嘛,上下单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