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 钟意之前还说钟民华赶来就是想告诉他这些年发生的事。这是父子破冰的前兆,千万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
他对钟民华没多少的好感, 但是, 对方到底是和钟意有同样血脉的人。
最重要的是, 钟意已经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沈西风沉默许久, 突然开口问:“现在伤者在什么医院?”
翻译查了查新闻报道, 回道:“在尼斯的公立医院,条件一般,尼斯还有非常好的私立医院。”
“帮忙联系下最好的私立医院,先预留出床位。”
沈西风说着,掏出手机开始给成哥打电话。
*
从戛纳到尼斯全程顺畅,沈西风赶到医院时,刚过了晚上九点,他冲进医院大楼,直奔icu而去。
越往里走,沈西风的心越跳得猛烈。
他透过半面玻璃墙,先看到了一脸肃然的成哥,成哥也看到了他,沉默地摇了摇头。
沈西风心中一紧,放慢脚步,转过走廊,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孤傲的背影。
钟意直愣愣地站在icu大门口,双手成拳放在身侧,背脊挺得笔直,像雪压不倒的青松。
“钟意爸爸的女朋友当场死亡,他爸爸和妹妹重伤,正在抢救。”
沈西风看到成哥回的这条信息后,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虽然不是最坏的结果,但离最坏也不差多少了。
沈西风无声地喘着气,走到成哥身边,用眼神询问着。
成哥立刻会意,摇摇头轻声道:“什么都不吃,水也没喝,一直站着。”
沈西风扫了眼钟意的脚,在车上还抱怨皮鞋磨脚,站了这么久,不会难受吗?
他从成哥手里拿了瓶水,拧开,缓缓走到钟意身边,把水递了过去。
钟意这才注意到沈西风来了。
他转了转僵硬的脖颈,接过水机械地喝着。
“我找人联系了尼斯最好的医院,等他们从手术室出来,就能转院了。”
沈西风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就看见钟意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而后仓促地点了点头。
沈西风也不再说话,站在钟意身边,陪着他一起看向icu的大门。
因为才发生了车祸,icu的走廊里不时有护士走进走出。
钟意站在右侧,双眉微蹙,目光落在虚空之中,唇线绷得笔直。
这是钟意深思的模样,沈西风见得多了,并不陌生。
这个时候,他在思考什么?是有关过去,还是将来?
或者是为里面的人祈祷?
沈西风不忍揣测,只是以伴侣之姿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路过的护士都注意到这两个衣饰不菲的东方男孩,沉默得宛如两棵并生的棕榈树。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满脸倦色的白人医生拿着手术单,出来了。
“?(钟民华?)”
他的中文发音很奇怪,但钟意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大跨步走上前,点头道:“oui!(在!)”
沈西风忙回头朝翻译招手。
医生看了看钟意,问:“tu es?(你是?)”
“je suis son fils.(我是他的儿子。)”
医生深吸了口气,开口道:“desole. on a pee……(很遗憾。我们做了很多……)”
接下来的话,钟意听不懂了,也不用再听了。
desole等于英文中的sorry,从医生的嘴里听到这话,就是最终的审判。
翻译还在跟医生确认着各种细节,而钟意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苍白着脸,往后退了两步,被沈西风一把扶住,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沈西风心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握住钟意的手,希望借由这个小动作,分担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