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苏雪禅低声道,“我劝不了你,也没有资格评判你和蚩尤、蚩尤和帝鸿氏之间谁对谁错,你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封北猎的青袍在跳跃的烛光里漫卷如云烟,又似一个空空荡荡的鬼魅,他不笑了,他望着苏雪禅的脸,语气离充满不善的恶意:“如此天真的说辞……看来,应龙把你保护得很好。”
苏雪禅暗自绷直了身体,下意识地提防着他的一言一行,只听面前的封北猎缓声道:“但既然是送上门来的买卖,我若不好好利用一番,又怎么对得起小殿下深夜闯入的一片苦心呢?”
苏雪禅心中警铃大作,然而,他依然保持镇静,脑海中飞速运作,企图找到一线逃脱的时机。他不动声色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封北猎眉梢轻挑。
“你这座新建的小楼杂糅了多种道门建筑的风格,但又融合得不是特别高明,加上外面行走的那些东夷侍女……我以为你会很恨和帝鸿氏有关的一切,哪怕只是天宫的建筑。”
听了他这番话,封北猎的面上隐隐闪过一丝不自然的y-in沉,他道:“你倒是敏锐。”
“为什么?”苏雪禅问道,“明明不喜欢道门的东西,为何还要在自己的驻地修建这样一座小楼,把那些东夷女子打扮成那样?莫非是你是因为自……”
他一个“卑”字还未出口,封北猎已是勃然大怒,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枉然揣测于我?!”
风刃如万千纷扬雪片,轰然朝苏雪禅倒灌而下!
望着苏雪禅在狭小室内狼狈逃窜的身影,封北猎冷冷笑道:“如果你想拖延时间,等到应龙来救你,那可就打错算盘了。四周全是专门遮掩道术气息的阵法,哪怕是天上那群酒囊饭袋下来,一时半会也摸不到出路,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说着,他的眸光中充斥着杀意,大笑道:“应龙让我的心爱之人剜心而死,如今,我也把他的心爱之人千刀万剐,倒也是一报还一报,很公平的交易了!”
眼看那锋利的刀刃就要旋到自己面前,苏雪禅身侧倏然一声爆响,封北猎浑身一凛,不由抬眼望着前方,只见千万道似雪月光如瀑飞ji-an,宛若实体,悍然挑飞了楼侧大半面墙壁,毫不畏惧地与风刃对撞在一起!
“望舒!”苏雪禅又惊又喜,不由叫道。
望舒雪白的衣袍在月色下凛然无比,恰似翻卷的波荡清光,他一把拽起苏雪禅,拉至自己身后,厉声道:“快走!”
苏雪禅知道现在不是推脱的时候,可留望舒一人对抗风伯,他还是忍不住替他捏一把汗。而封北猎一听见苏雪禅叫出眼前青年的名字,面色不禁也是一肃。
“望舒……”他在唇齿间缓慢碾过这个名字,“广寒武神,月宫魁首?”
望舒伸手自漫天流泄的月光中拉出一把通体雪白的宝剑,沉声道:“正是在下。”
封北猎的神情就像一只狡诈无比的毒蛇,冲那个月光下清俊无伦的男子咝咝吐信,他摊开双手,无辜地微笑道:“月神望舒大人竟然也寻到了我这鄙陋的居所,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啊……可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平民罢了,不知道九天上的月神大人,要如何用手中的剑惩治我呢?”
苏雪禅暗叫不妙,急忙在其后喊道:“望舒,他是被蚩尤赦免过的无罪人,你不要冒然对他动手,会染上恶业因果的!”
封北猎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一点诡秘的快乐,他轻声道:“是了,我才想起来,小殿下的原身是菩提化人吧?树木畏火,小殿下可要随时记得小心避让啊。”
“什么……”苏雪禅刚说出两个字,眼前就是一花,只听望舒在他身前厉声喝道:“风伯,你敢?!”
——在那个瞬间,封北猎的身形快得就像是随风飙出的箭矢,几乎在所有人眼前凝出了撕裂空间的残影,苏雪禅还未来得及闪躲,就被他一掌拍在心口,一股如焚的毒火霎时间便顺着那一掌的力道蔓延遍全身,令苏雪禅痛叫一声,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摔而去!
望舒月剑长啸,漫天雪光如策山海,裹挟九天之上的清净浩然之气,辟天裂地,朝封北猎一下贯去,水月如涛,白浪倾覆,封北猎敏捷侧身,终是敌不过望舒一剑之威,将半边臂膀搠出一道血光喷ji-an,牢牢钉在了大地之上!
望舒长剑一晃,急忙奔去查看苏雪禅的情况,封北猎那一掌凝聚了蚩尤的赤焰之力,偏偏苏雪禅又是树木化形,顷刻间就将胸口的皮r_ou_烧出了一圈焦灼的黑色,肌肤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滚烫发红,仿佛随时都会把浑身的血r_ou_烧得沸腾起来,任凭望舒如何往他身上灌注月华之力,也只能起一时的缓解作用。
“殿下,还好吗!”望舒焦急地按着他不住翻滚的身体,当下也不顾不得许多了,上手就撕开了他的外袍和内衫,“火j-i,ng之力须得水y-in之力缓解,可……”
漫天月光的清辉中,逐渐隆隆碾来半天的沉沉y-in云,滚滚浓烟。
苏雪禅双眼发红,几乎能从里面喷出滚热的脓血来,他将惨呼勉力压在喉间,用尽全力,断断续续地叫道:“黎渊、黎渊……!”
望舒一愣:“应龙神?”
这时,他忽然想起钉在一旁的封北猎,急忙回头看时,地上却只空余一摊四ji-an的赤血,和一把立c-h-a的宝剑,人却不知逃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