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走下石阶,道。
卫溪抬头一看,是桃夭,便起身回了个礼:“原来是侯女。侯女怎也没睡?”
桃夭拿着丝帕捂嘴咳嗽了两声,笑道:“头一次来山里,睡不着。将军怎也睡不着么?”
卫溪坐下,桃夭也跟着坐下。他道:“嗯,兴许是有些时候没回鄢国的缘故。”
桃夭看着他,火把的光焰在他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一双怅然的眼睛,倒是比今夜星光还亮。女子家心细,早自那日采荷时,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不过她自然也不会去说穿,只道:“多日未归,想必是想家了。”
卫溪点点头,手里还攥着那只竹蜻蜓,随意把玩着。桃夭瞅见他手中的物什,她倒是没见过那玩意,问道:“将军手中是何物?”
卫溪本发着呆,被她问及,忙回神道:“噢,此乃竹蜻蜓。”
桃夭道:“竹蜻蜓?是何物?”
卫溪道:“侯女未曾见过?”
桃夭摇摇头。她自小生性恬静,安远侯又一直将她往世家淑女方向培养,琴棋书画倒是都挺灵通,就是不精通玩。
卫溪将竹蜻蜓举到她面前,道:“你看,这——像不像蜻蜓翅膀?它能像蜻蜓一般飞起来。”
“哦?”桃夭不可置信,就这么个木头东西还能飞起来?
卫溪看出她并不信,就一边搓木棍,一边道:“你看啊,它马上就能飞了。”
搓了一阵,一放手,那竹蜻蜓果然飞了起来,飞得比橘树还高。
桃夭目光跟随,赞叹道:“如此神奇!”不禁起身,追随竹蜻蜓而去,眼看竹蜻蜓在空中盘旋一阵就要落下,便伸手去接,可哪知,那竹蜻蜓却挂在了橘树枝上。她微微跳起来去捡,没想到看上去只差一点,却还是没能够着。
忽然,一只手自后脑勺伸向橘树枝,轻而易举便拾下了竹蜻蜓。桃夭转身,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立在跟前,与她近在咫尺,火把的光照到他脸上,勾勒出坚毅的弧线,而那眼神却是温和的,就如这夏日的夜风。桃夭赶紧向后退开两步,觉得浑身发热,禁不住咳嗽起来,又怕自己的声音惊动房内熟睡的其他人,就拿丝帕捂着嘴。
卫溪自方才就愣了起来,这会子还是这咳嗽声将他惊醒。他道:“你没事吧?”
桃夭咳嗽着摇头,勉强说出两个字:“没……没……没事。”
卫溪想了想,又一伸手,摘下近前的一个橘子,赶紧剥开,递过去:“来,吃点橘子,润润嗓。”
桃夭咳低着头,不太好意思地接过橘子:“多谢。”
卫溪见眼前女子身子娇小,脸色在火光映衬下显得绯红,那眼神又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鹿,煞是可爱,不禁露出微笑。
桃夭见面前这人莫名地笑起来,越发觉得不自在,遂赶快福了礼,道:“将军,我先进去了,你也早些去休息。”说完,疾步往房间走去。
园中徒留卫溪立在原地,看着桃夭进了屋,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竹蜻蜓,脸上的笑容才褪去。
☆、夜半遭袭
第二日天还没亮时,杜荔阳就迷迷糊糊听着有马儿嘶鸣之声,不过也懒得理会,一翻身又睡死了过去。
而院子外,夜色还很深重,蔡从早已驾好了马车,只等弃疾一上来便下山,他们家公子哪能天天得闲,还得赶回去上朝呢。
弃疾站在院门口,桃夭拉着他的衣袖,弃疾道:“天色还早,这凌晨寒重,你快回去睡着吧。”
桃夭一双杏眼在星夜里泛着水光,不舍道:“表哥,这天还未亮,走山路可要当心!”
弃疾微笑道:“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桃夭本还想说些话,好拖延一些时间,与表哥多呆一会儿,可却又不知说什么为好,只迟迟不肯将他的衣袖放开。
弃疾见她半晌也没有回去的意思,遂问:“表妹可还有事?”
桃夭只得道:“没,没事。”
弃疾轻轻把衣袖从她手中移开,转身朝马车走去。
桃夭见表哥就要上马车,心中顿时涌上一股热流,唤道:“表哥!”跑到他面前,一股脑扎进了他怀中。
弃疾一愣,心下不免尴尬,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道:“好妹妹,回去吧!”
他特意说“好妹妹”,是希望用一种婉转的方式拒绝她这个拥抱里的心意。
桃夭离开他的怀抱,他上了马车,命蔡从启程。蔡从一挥鞭,马车缓缓离去。桃夭看着马车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才舍得回到房间。而房间里,杜荔阳扯着轻轻的鼾,睡得正香甜。
借着窗外园中的火光,桃夭依稀能看见杜荔阳那熟睡的脸蛋,她真的是羡慕这女子,可以成为表哥的妻。
—*—
两日的练习后,杜荔阳基本将祭祀舞的所有动作都学会,除了不够流畅,动作姿态都学得很好。这两天弃疾都没能得空上山,不过这一夜后,他便来接他们下山。
房间里,杜荔阳与桃夭平躺着。就要离开山上,两人竟半夜都还没睡着。杜荔阳兴许是最近睡多了,而桃夭却是盘算着一习话,打算讲与杜荔阳听。
山里的夏虫嘶鸣得厉害,如果心不静,根本无法入睡。良久,桃夭终于开口:“公主。”
杜荔阳本来正闭目养着神,眼看好不容易就要睡着,却被桃夭一叫,瞌睡给吓跑了一半:“啊?”
桃夭道:“公主,近日和你接触,我觉着我们颇为投机,你觉着呢?”
杜荔阳不知她忽然说这话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