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方榆被这声道歉弄得有点头晕,往回忆里找了找,并没有发现森浩有过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她适时地表达了疑惑。
森浩解释:“十年前,我在枫叶岭外面见过你的。”
方榆好像回忆起了一点什么,抬起眉毛。
他说:“在你的谎言禁止游戏中,我提到过一个男人。”当被问起他最讨厌的是什么,他的原话是“一个男人”。什么样的男人呢?他说出了后半句,“我曾经不得不叫他父亲。”
方榆想起来了。
十三岁那年,她逃课来到城中老街,撞见一个流浪汉似的醉鬼。那醉鬼意图侵犯她,却被她砸破了头。想来在医院里的时候,她是见过那醉鬼的亲属的。他有一个儿子,畏畏缩缩地躲在母亲后面。
她说,“你不用向我道歉。”
“让我说吧,”他语气中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恳求,“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她明白那是他父亲的错,与他无关,但还是依着他的话,说:“我原谅你。”算是稀释他积蓄在心头的愧疚与不安。
她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枫叶岭真·女装大佬身份揭晓!
有没有猜对是谁……(尴尬的自嗨)
☆、小公举的养成
森浩最厌恶的人,是他的父亲。
他是一名小学教师,因授课方式生动易懂而备受好评,课外会抽时间帮着孩子补习数学。补习地点在他家楼下的车库,那段时间天气还没炎热到如今的份儿上,不大的车库里只有一台嘎吱作响的电扇,搁在长桌旁的小桌子上,摆着脖子吹起被铁质铅笔盒压住的试卷纸。
那时的森浩过了与这些孩子一起补低年级数学的年纪,且不爱同别人打交道,除了受母亲所托端盆西瓜给楼下的小弟弟妹妹们吃之外,他不常去父亲的补习基地。偶尔从门缝里望一眼,能望见父亲俯下身,手把手地教孩子算加减乘除、为他们讲解鸡兔同笼的模样。
在学生眼里,他是个和善慈爱的老师,去他家补习常常能得到奖励,有时是几颗巧克力,有时是糖山楂。在家长心目中,他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有几回家长有事不能按时接孩子回去,他便带着孩子上楼,让他们在自家的客厅里看电视。等家长来了,再摸着孩子的头送孩子到楼下。
有次母亲不在家,森浩在自己房间里看书,父亲牵着一个小男孩上楼。男孩的脸上挂着眼泪,小脑袋撇在一边,一只手拉着父亲偎在他身边。父亲久违地露出微笑:“浩浩,去房里拿条小点的裤子,阿宁刚才肚子疼。”
话音刚落,森浩闻见一股臭味。他瞄到小男孩身后一块污秽,默不作声地快步走进房间,找了条裤子扔给他。父亲带着男孩进厕所。
森浩掩着鼻子,心想那孩子可别把自家马桶弄脏了,走近了把脸贴在厕所的墙上。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男孩的哭声,父亲耐心地哄着,大略是“阿宁别哭了,拉肚子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不告诉你爸爸就是了。”但闻他轻笑了几声,不禁让森浩想起他略微偏转的额头与辗转的眼神,“阿宁是个男子汉了,让我看看你有多勇敢好不好……”
父亲从不这样哄他。森浩在门外听得无趣,自顾自去了房间。
往后回想过来,那次竟然是他家庭噩梦的开端。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父亲开始在补习班之后开设额外的单人辅导,地点依旧是在昏暗的车库。记忆中的画面十分零碎,他能完整想起的竟然只有那台破旧风扇运转起来的嘈杂声响。那个被叫做阿宁的男孩是单人补习班的常客,父亲喜欢乖孩子,因此对他很好,有时候还会抱他坐上自己的腿,挨着他给他指导作业。
那是个唯唯诺诺的男孩子,听说成绩很不错。他见过几次,男孩眼中闪着懵懂又蒙昧的颜色,掺着些微惧意又不肯服输,甚至比他更加沉默寡言。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他很倔强——森浩觉得,那是一种处于迷惑期的倔强,矛盾可笑。他依稀从男孩的眼中看懂了些什么,可仿佛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知半解,不敢妄下断言。
还能如何呢,父亲又不喜欢他,早就不喜欢他了。
听母亲说,满月酒那会儿父亲在他面前放了三件东西让他抓阄,他流着口水一把抓住了放在汽车模型和水彩笔中间的洋娃娃,怎么扒拉都不放手。父亲对他很失望,说好好的男孩子怎么能对小姑娘家的玩意爱不释手呢。
那又如何呢?小时候母亲宠他,把他当女孩子养,蓄起及肩膀的头发为他编小辫子,乐淘淘地拿出小裙子往他身上套,拍各种可爱的照片。他觉得没什么,甚至有点喜欢。怎么说呢,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突然拥有了美的感知,繁复的蕾丝花边做工精致,一层复赘着一层,压出好看的花纹。
为什么女孩子能够穿裙子,而小男孩就非得穿裤子呢?这是不公平的。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穿着的权利,是男是女又何妨。那时候他总爱缠着母亲要裙子穿,母亲惯着他,父亲却不依。他说他荒唐,渐渐地,越来越多人说他荒唐,变态,不要脸。他暂时无法分清戏谑与真实嘲讽的状貌。
原来这样就是荒唐变态不要脸了么?
森浩是懦弱的,会被这些可怕的言辞打败,并循着他们所谓的正确逻辑,认为那样的自己正是该被讨厌的。长大一些,他逐渐接受了大众的“正确审美”,再没碰过裙子,那些流言也随着时光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