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不会对你……”
“好了,我明白了。那你啊,你进枫叶岭以来就没动过手吗?”
“自然动过手的,”他有点不想说,眼睛睁开一道缝隙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阿榆,我向你坦白一件事,你别生气。”
“你说,听完我才决定要不要生气。”
“李先生第二次来的那天,我偷偷揍了他一顿,虽然没把他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脸肯定是不能出去见人了。”
“揍得漂亮,表扬你。”
“阿榆你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
“我旁边的白鲸告诉我的。”
她偏了偏脑袋,扳过他的脸让他注视自己,“跟我说说,你还看见什么了?”
“哦,”他慢吞吞地回神,像是小学生交作业一样告诉她,“我的身边漂浮着一头白鲸,他是我最早的朋友,我十六岁就认识他了。他是个话唠,唱歌又难听,可烦人啦。你看,他还在喋喋不休。”他才意识到她见不到,停顿了好一会儿。
方榆接话:“它说什么?”
“他夸你好看。”他弯起了眼角,语气不禁自豪起来,“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家阿榆,我的。”
“嗯,你的。”她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他闪身一躲,继续道:“我们身上正游过一群小丑鱼,黄白条纹的,他们可蠢了,总是照着一样的路线游来游去,都是小哑巴。还有那里,那里是一条没有牙齿的大白鲨,他总是和白鲸打架,打得牙齿都掉光了。我遇见他的时候二十岁,他已经很老啦,平时懒得动,也懒得说话。那边有一群水母,看上去像夜光的,但我试过,是假的夜光,灯一关她们就不见踪影了。”
“听起来像是一整个水族馆。”
他浅浅地笑着,眼角的小痣格外温柔,“不是水族馆哦阿榆,是大海。”一望无际、深不见底的海,包容万物、最具慈悲的海,也是波涛汹涌、残酷无情的海。
“我没吃药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漂浮在海里,四面八方都是海,没有陆地、岛屿或者船舶,运气好能浮出海面,运气不好的时候就沉入海底,一直往下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耳根渐渐红了,小声说,“阿榆,我们刚才做的事,他们都看着呢。”
她靠在他怀里,捉着他的手指笑了,“那就让它们看,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他脸也红了几分,然而依旧顺着她的话说,“阿榆,我在你里面的时候,仰头看见了一条银河。真的,好多闪闪发亮的星星在向我们招手,然后我浮出海面了。我从没看过这么多的星星,从来没有。你知道吗,我总是把房间弄得黑漆漆,就是想试一试能不能看到满屋子的星星。阿榆,我……”
“你喜欢星星吗?”
“喜欢。”
“那我们以后去看真正的星星。那些海拔很高的地方,大气层通常相对稀薄,我们可以找一个不太冷的天气,支一顶帐篷,跑到山顶看星星。”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后来话题来到他养过的猫身上,她问:“那你家心肝儿呢?”
他略微一滞,轻轻说:“就在这里啊。”
方榆张张嘴,才反应过来,嗔道:“油嘴滑舌。”
“没……没啊。”他支支吾吾,“我很真诚的。”
“算了,不跟你啰嗦。”她起身,整理好头发,开始穿衣服,“时间差不多了,聂姐姐为我打掩护也辛苦。我先回去,等他们给你送了药再过来陪你。”
“唔。”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瞬间,直勾勾地凝视她,忽而冒出一句,“阿榆,你真美。”
她回眸一笑,“我知道。”
“我好喜欢你。”
她莞尔,“我知道。”
“我以为你有别的话要说。”他扁起嘴,看上去闷闷不乐。
她已经绑好了头发,戴上护士帽,替他穿好衣服,再用新的约束带将他五花大绑地捆回去,特意避开了他手腕上的勒痕,绑松了一些,“忍耐一会儿,别做傻事。我等会儿就来。”
见她完全无视自己的小情绪,他不满地重申刚才的表白:“阿榆,我说我喜欢你。”
“我说我知道啦。”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像在哄一个胡闹耍赖的小孩,俯身在他侧脸亲一口,低声说,“我也喜欢你——你要听的是这一句么?”
无奈的低笑间,一个小小的音节扑簌落在他耳际,只见她红了脸颊,快步离开了病房。
他反复回味着那个音节,心跳像只扑棱翅膀的鸽子,笑容挂在嘴角怎么也散不去。
——彼时,她在他耳畔轻轻学了一声猫叫。
***
方榆匆匆整理好衣着,低着脑袋走向聂护士所在的办公室。好在那里只有她一个人,方榆笑着同她打一声招呼。
聂护士捏一把汗,连忙反锁了大门,见她盘起的头发有几缕垂在外面,便要帮她拢,不经意间瞥到她脖颈处一丁点蚊虫叮咬似的痕迹,一时无语凝噎。
她倒是很大方,十分自然地将衣领正了正,遮住那块小小的红印,“聂姐姐,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事后……呃……药?”
聂护士闻言一愣,而后去急忙抽屉里翻找。她拿出一板药交到方榆手里,又折返去饮水机里接水给她。
这板药的锡纸上印着的日期很近,而且缺了两颗。
方榆望着手心,神色难辨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装水的玻璃杯,吃了药。她喝干杯中的纯净水,将玻璃杯交还给聂护士。见聂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