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榆倚在墙边目送聂护士离开。门锁含住方舌,她走过去摁了一把,确认门关严实了,将额头贴上去。金属材质的凉意点点滴滴渗入,她闭眼伏了好一会儿,方觉自己找回了一丝理智。
因慌张而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她睁开眼,嘴唇擦过被捂得稍稍回温的大门表面,忽地弹开。她摸着刚受凉意刺激的嘴巴,微微地抿住了。她犹能记起那两片薄而缱绻的唇在她的辗转舔舐中濡湿,逐渐染上稀薄的暖意。
她抱着自己滑坐下来,膝盖高高耸起,头发凌乱着盖住大半张脸。
头脑中尽是那个发生在计划之外,却毫不突兀、甚至可以说是水到渠成的吻。
不该这样的。
从清醒过来的第一天起,他对自己说出“不会送你到奇怪的地方去”这句没头没尾的承诺时,她就隐隐感觉自己是要欠他的。她反复提醒自己,不能亏欠任何人,因为身处枫叶岭的她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不可以产生期待,因为期待必将招致幻灭;不准动心,因为……他们不会有未来。
然而这背后就像有一股不可抗力推动了第一枚多米诺骨牌,她非但欠了他,还不知不觉地生出期待,最终无可避免地动了心。
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到了他面前便形同虚设,只要轻轻一声“阿榆”便溃散得无处可寻。她对这个自己感到无比陌生。
她扯着头皮,烦躁不堪。
第二天她磨蹭到饭点过后才慢吞吞地出现在娱乐室。里面的人吃饱喝足之后纷纷回房躲避“枫叶岭之声”的鸡汤荼毒,她逆着人流,行尸走肉一般挤进房间,挑了张地处偏僻的沙发蜷在上面。
熟悉的播报前奏响起,众人闻风丧胆,抱头鼠窜,幸运的成功出逃,剩下被关在娱乐室强制听广播的一小撮人哀嚎一片。她俨然是个异类,面不改色地听到了最后。
假如陛下在场,他一定会边抹着眼皮上的水彩笔电眼边敬佩地把她当做神来仰望:“不愧是大哥的女人,敢于卧薪尝胆,灌下一整锅鸡汤,忍耐力果然异于常人!”然后转头嘲笑陆之屿,“大哥,这你就不行了吧!我们小鱼干多厉害!”
两个人一定会在“不行”这个话题上争论得面红耳赤。
可惜陛下不在。
方榆惶然地意识到,在自己想象的画面中,处处都有陆之屿的影子。更要命的是,她在想起他的时候,嘴角都会不自觉地弯起。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企图将这个念头驱散,可就在这时,这张脸突然倒挂在她面前。
她本就心虚,故而吓得不轻,几乎弹出去,又立即被他从身后圈住,好在两条手臂没有着力,让她轻轻一挣便脱离了。
陆之屿隐约察觉异样,绕到她跟前拨开她挡住脸颊的几缕长发,托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怎么啦阿榆?听广播听傻啦?哎呀我早跟你说别去听那个……”
“没。”她下意识地别开眼睛,然后又像是想要掩盖什么,重新挪回了视线,“没什么。”
“很奇怪啊你。”他往她身边靠,夸张地自下而上去瞧她的表情,“害羞了?”
“羞你个鬼。”她拎着他的耳朵,把这颗烦人的脑袋从她腿上提起来,扳正。
“原来没害羞呀?”他嬉皮笑脸地蹭了蹭她的手指,下巴直往她肩膀上搁。忽而向她颈窝吹了口气,音调一变,窃喜中含着些许轻佻,“那……再亲一个?”
“亲……”她浑身像是通电一般,一直以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一层浅浅的红晕,夹杂着羞恼。她闭上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自动将她“友善”的眼神解读成一种爱的表达,身后那根来回摇晃的尾巴险些要嘚瑟到天上去,“果然是在意这个呀?”
“……”
他没打算听她说些什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饱足地歪在沙发靠背上,“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早跟你说过,你不用报答我,只要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见方榆沉默下来,他偷偷伸手过去,勾住了她的小指,“所以那个吻——”他沿着她的指缝将她的手指根根缠住,“如果你不想它代表什么,那它就没什么。”
他松开了她的手,转而对她一笑。那笑容很干净,有如尖针刺在她心脏隐秘的部位。她明白他从来清醒,将她看得通透,可偏偏一笑置之,一无所求。
陆之屿走向那群到现在还当他是个霸道总裁或者黑帮大佬的拥护者。她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看窗外由晴转阴的天幕。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或许是个分裂的个体。她宁愿他逼她闹她威胁他,这样反而容易果断地做出决定。她最害怕他的一无所求。但可笑的是,让她无法狠下心的正是这份不强求。她照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再一遍告诉自己: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保持距离对他和她都好。
就在方榆掐大腿暗下决心、陆之屿躲在狐朋狗友堆里偷瞄方榆的当口,闹哄哄的人群被劈开一道口。森浩寂静地站在空隙的中央,忽然成了众人焦点的他迷茫地扫视四周,把头压得更低了些。
大家这才发现他背后躲着一个人,原来是昨天碰瓷似的赖上森浩的小姑娘。小姑娘穿得齐整,抓着他衣服后摆躲在他身后,几乎整张脸都埋进他宽大的衣服里。
“小芋头,跟大家打声招呼好不好?”她身边的护士先生说。
小姑娘刚想摇头,又记起护士不久前才嘱咐过她的一番话,怯生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