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流言,谢瑜也有所耳闻,可他依旧镇定自若,或者说是不以为然。
这让梅友谦和萧白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他俩最近已经急得快上房了,萧白更是嘴角起泡,成天上火。
这日,谢瑜的书架后面找书时,突然听到几个监生在小声交谈,阁楼很安静,听得很清楚。
而谢润之等人,亦在其中。
“润之兄,思修兄,你们可知道那个武夫,还有和他混在一起的谢瑜跟梅友谦,前几日把考核的策论给丢了。”一个监生道。
“哦?我确实不知。”谢润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趣缺缺。
“我今日问过那梅友谦,他偷偷告诉我,那篇策论有个致命缺陷!”又一名监生八卦道,“这回,那偷走策论之人,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嗤。”
站在旁边的孟思修冷笑一声,他扭过头,似望了另一边的谢瑜,神色异常轻蔑。
致命缺陷?这种鬼话傻子才会信。
傍晚,他与萧白、梅友谦聚在一处,一边吃饭,一边小声交谈。往日要吃下五碗白饭的萧白,只吃了三碗便放下筷子,苦着个脸,身后似有一条下垂的毛茸尾巴。
看着慢条斯理吃饭的谢瑜,萧白像是忍了又忍,终于耐不住性子,焦急问道,“瑜弟,你为何一点儿不担心?”
“担心什么?”
“当然是策论!”
“萧兄,不必过虑。”梅友谦端起瓷碗,把里面剩下的饭粒扒拉干净,轻轻打了个嗝道,“我早已放出消息,说那篇策论有处致命缺陷,若是那贼上钩,定能捉住他。即使不上当也无妨,只要他心生怀疑,必不会再用这篇策论,到时我们还可以用它交差。”
“不,友谦兄,你料错了,”谢瑜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点着桌面,“瑜确实发现了平实仓之策的缺陷。”
“果真有?”
谢瑜点点头,“策论本身并无大错,只是需要一套并行的制度,否则只能纸上谈兵。”
“瑜弟是说,平实仓之策无法实行?”
“友谦兄知我,这平实仓固然好,可人心难测,”谢瑜挑眉,似笑非笑,墨眸微眯仿佛深不见底,“利益面前,有多少人能坚守本心,以友谦兄才智出身,还想不到这背后漏洞吗?”
梅友谦不是笨人,相反心思敏捷,对金钱数字尤为敏锐,仔细一琢磨,悚然变色。
平实仓存粮不假,于民有利也不假,关键无合适的人监管,不论是交给六部,还是交给军队,都相当于送上门的肥肉,倒时引发纷争,更不会是统治者喜闻乐见的事。
“瑜弟是说……”
谢瑜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个贼若敢将策论据为己有并上交,以国子监这帮远离朝堂纷争的大儒博士们眼光来看,必定会被叱责回去,到时定人赃并获,想抵赖也不成。而考核时,有五经博士,各位儒师在场,国子监祭酒又是刚正不阿之人,根本不会包庇。
萧白看看谢瑜,又瞅瞅梅友谦,发现只有自己跟不上节奏,郁闷之下,又把少吃的两碗饭补了回去。
盛京皇宫,撷芳殿内。
李烨换上一身常服,盘领窄袖,大红的底色上秀着两条金织盘龙,绕过修长的身躯,停在双肩,似要一飞冲天。
未束起的长发如黑绸一般披在肩头,仿佛带着未干的水汽。灯下,皇七子鬓若刀裁,肤若润玉,那双墨眸沉浸于手中书页,更显幽深,令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殿内侍候的两名宫人见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却仍旧红了脸,从脸颊一直漫到白皙的耳垂边上,像是身上刺着小金花的红裙。
半盏茶的功夫,又有一名稍微年长的宫人进殿,小步轻声走到李烨跟前,一边端着金漆盘,一边跪地行礼,饰花乌纱帽前垂下的团珠,耳下垂挂的耳饰,却是纹丝不动。
李烨挥了挥手,那名宫人起身,把金漆盘交给一名小宫人,并从里面拿过玉梳,仔细将皇二代肩膀上的黑发束起,并为其戴好乌纱折上巾。
做完这些,年长宫人退到门边站定,低头时,不经意扫过那名手握漆盘,双颊泛红的小宫人。
摇摇头,这是第几个了?
年长宫人未曾多言,悄声退开,作为宫里的老人,这么多年过去,见过的事事非非数不胜数,心肠自然也比一般人硬,见识也比一般人要高。
稍微肯动动脑子,就该清楚攀上枝头做凤凰这种事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甭说徐贵妃对自己儿子要求严格,撷芳殿里宫人数量堪比珍稀动物,就连七殿下自己也极其自律,既不好渔色,也不花天酒地。
原因很简单,在没有封王和站稳脚跟前,一切享乐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皇宫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枕边人也可能是同床异梦。
与其提防来提防去,不如干脆砍断源头,让敌人无可乘之机。
还有半年,李烨就要及冠了,封王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情况更加难以预料,况且,皇二代有自己的打算,事关终身,不容旁人指手画脚。
穿戴完毕后,李烨墨眸从兵书上移开,望着墙上的那丛似狐尾般摆动的火烛影子,眸光深邃,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才听李烨开口道:“陈英。”
“卑下在!”听到唤声后,一旁站岗的陈百户立刻单膝跪地。
“给辅国公带句话,”李烨挑眉,似笑非笑,却声音清冷,如珠落玉盘,“问他可愿意让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