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琇蕊连日来头疼不已,那纪大才子自上回总冲着她念叨女子这个礼那个礼,被她反驳了一回后,她便又落得了个耳根清静。只可惜这清静不过持续了数日,纪大才子又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每回见着她便开始念诗,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经》名篇开始,让她无奈至极!难不成她学了《女诫》《女则》不够,还得把四书五经全学个遍?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又来了!柳琇蕊无奈地撇撇嘴,用力搓洗着手上的衣服,这些个水鸭子又有什么值得人感叹一番的,这都能让他诗兴大发。
纪淮留意到她的表情,暗暗叹息一声,这丫头实在是个榆木脑袋,不解风情的!
随手摘了两片叶子,放到唇边轻轻吹响,一阵悠扬的小调飘飘扬扬而出,让柳琇蕊不知不觉便停下了手中动作。
这书呆子居然还会用叶子吹曲?她不由得大为惊讶,飞快地将手中的衣服拧干水,扔进洗衣木盆里,再擦擦手上水渍,抱着木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纪淮面前。
纪淮挑眉,这《越人歌》她看来是听懂了!
“纪书呆,你是怎样做到的?用两片叶子居然都能吹曲,教教我可好?”柳琇蕊满眼闪闪亮地望着他,脸上充满了期待。
纪淮喉咙一堵,再也吹不响了。
敢情这丫头只关注到他会吹曲,却没有留意他吹的是什么曲子?
“纪书呆,教教我吧,你不会这般小气吧?”柳琇蕊见他神色古怪地望着自己,不明所以地又问了句。
纪淮挫败地重重叹了一声,罢了罢了,再与她较真,只能把自己堵个半死,对这只伪兔,就不能走平常之道!
他顺手又摘了两片叶子递给她,见她欢欢喜喜地放下洗衣盆,又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
“就是这样,吸气,嗯,好,轻轻吐气……”认命地当起了临时先生,直到柳琇蕊能顺利吹出曲子,他这才寻了处草地坐了下来,浅笑着望着越吹越起劲的小丫头。
和煦的阳光穿过树林里的枝枝叶叶透过来,在地上洒满了星星点点的光圈,偶尔响起的几声虫鸣,伴着沙沙作响的树叶彼此摩擦声,在这空空荡荡的小河边显得更为清晰可闻,他有些眩目地望着沐浴在阳光当中的柳琇蕊,心中一片平静。
“牛儿牛儿在坡上哟,田园绿野好风光哟,一方黄土一方天,山又高来水又长……”柳琇蕊一边抱着洗衣盆欢欢喜喜地往家去,一边轻唱着不知名的农家小曲。
纪淮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凝望着前方娇俏快乐的身影,掏出怀中折扇‘啪’的一下展了开来,轻轻地摇了几下,脸上笑意浅浅。
这日,他与柳敬南对弈完毕,又到了柳敬北屋里说了会话,便悠哉悠哉地踱到了院子里。
“恒旭哥哥,给!”拐角便见柳琇蕊递了个荷包模样的物件给鲁恒旭,他停下脚步,微眯双眼直直地望着他们。
鲁恒旭笑笑地接了过去,“多谢阿蕊!”
纪淮‘腾’的一下升起满腔怒火,这混账不是已有婚约了吗,为何还要接受阿蕊的礼物!
他神色不善地死死比着两人之间站立的距离,也没留意他们再说了些什么。靠得太近了,有了婚约的男子应该谨守礼节,怎能与别的女子站得这般近,实在是不成样子!
直至鲁恒旭告辞出了院门,柳琇蕊仍站立原地一动不动,仿若深思着什么。
纪淮盯着她的背影好半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若,若阿蕊对那鲁恒旭有那等心思……
想到此处,他不禁颤了颤,鲁恒旭是有了婚约,而且看来对他那位小青梅亦是极为心悦的模样,可、可阿蕊呢?她对鲁恒旭又是何等心思?
柳琇蕊自然不知道身后有人在猜测着她的心意,她定定地回想方才所见的那个荷包,深深为其精湛的刺绣所折服,也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像恒旭哥哥那位未来妻子一般有这等绣工。
纪淮忐忑不安了几日,每回见到柳琇蕊殷勤地待鲁家母子,他便越发忧虑,生怕果真像自己猜测那般,这丫头心中已有人。
只是再转念一想,自己好不容易动了一回心,又哪甘愿让在他心中激起涟漪之人轻轻松松便逃离开来,怎么说也得将人给留住了,男未婚女未嫁,又有何不可?
打定了主意,他轻吁口气,将手中折扇摇了几下,又恢复往日的温雅斯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书呆子,又来了!柳琇蕊暗暗瞥了他一眼,这大才子的诗兴发了几日都还未够?逮着她便酸溜溜地念个没完没了,有几回她忍耐不住,直接抡起拳头就想砸过去,却被那书呆子以‘徒有匹夫之勇’给堵了个半死。
纪淮笑盈盈地踱了过来,在离她几步之远便停住了,见她神情不豫,心中暗道,再戳一下,估计兔子皮便挂不住了。
“阿蕊,既然你不愿再抄书,那便算了吧!”
“真的?”柳琇蕊大喜。前几日她被纪大才子气得一时忍不住,一掌拍在了桌上,打翻了柳耀河刚磨好的墨,污了从纪淮处借来的书卷,柳敬南恼起来便罚她将书中内容从头到尾工工整整地抄写一遍,以赔给纪淮。
“假的!”纪淮轻轻松松地吐出这两字,气得柳琇蕊顺手捡起颗石子朝他扔去。
纪淮险险地避了开来,冲着她笑得如沐春风。
“坏胚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