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有一种礼节,说的是:君子没有什么可争的事情,如果有所争,一定是比箭靶——这是一种东方式角斗,每年倭国宫廷里都要由倭皇组织‘竞射’活剧,以平息公卿间的怨气与纠纷……”
“这也是周礼!”苏轼马上打断赵兴的话:“《论语.八佾》中记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这场比赛仪式一定是按造这段话进行的!对不对?”
赵兴歪着头想了半天,一脸钦佩的说:“确实如此……竟还有这样的事,原来《射义》的出处在这里!”
赵兴不知道,这种较量射箭的仪式被喻为“中国式角斗”。因为它的起源地在中国,也唯独在中国短暂地存在过。日本韩国虽也流行这种仪式,但之后,日本武士道崛起,“日本式角斗”变的更加残酷与激烈;而韩国被金人入侵打乱了文明脚步……此后,到二十一世纪,这种角斗成了唯有两国高中生玩闹的游戏。
“这事好啊,该让你的几位师兄弟们都来见见这原汁原味的周礼……你等着,我这就通知你的师兄弟”,得到赵兴的确认,苏轼兴奋了。
没等赵兴开口,朴寅光首先阻止:“学士,不可。这种较技是非常神圣的事情,比赛结束后,将有一人‘无诘’。如果把它变成一场杂耍,或者街头相扑,那是对武士的侮辱——不能啊,学士。整个关东,不,整个倭国都在看着这场比试,学士不能如此侮辱源业平。”
难怪啊?难怪常听倭人说这种礼节传自汉国,但古代典籍中却从没记录它的细节,原来,见识过这场礼节的人都保持着神圣的沉默。所以,这礼节不得与闻。而胡人的入侵摧毁世家大族的同时,也将知道这种礼节的人屠杀殆尽,所以……
似乎,三国演义中曾描写过:曹操召集众将举行类似的射箭比赛,但那场比赛与古代的射义似乎相去甚远,想哪曹操本不过是宦者后代,也许他对射义的了解只是个皮毛,所以那场仪式便似是而非。
真正的射礼是什么样的?就在眼前,眼前的人就能重现古代射礼。苏轼想到这儿,心更热了,他用目光频频示意赵兴,让他帮忙说几句。
赵兴郁闷的嘟囔:“拼命的是我呀——拿我的博命做赏玩,还要我……没天理!……嗯,这样吧,纪守中要来,老师反正是必须出面做鉴证人的。师兄弟们如肯在佛前发誓:决不把这场角斗书于文字,告知旁人,倒是可以作为‘观礼使’出现的。”
稍微停顿了一下,赵兴又补充:“既然朴大人作为中介人在现场,我们索性再添一人——我家小舅子来自越南,他是大越国郡公,依他的身份,出现在现场,也完全当的起。如此一来,这场比斗就成了‘四国’见证的大战:倭国、高丽、越南,还有我大宋。”
“这个想法好”,朴寅光立刻赞叹:“太好了!有四国见证,相信这场比赛足够公正了,源业平听到这个消息,该感动死了,相信纪守中也会满意了。”
苏轼惊讶的问:“纪守中是谁?你们反复提到这个人,这人有名吗?”
“非常有名,大大地有名”,赵兴忍不住说了句鬼子话:“有名的一塌糊涂——这位纪守中祖上出了多个名人,其中一人就是日本第一诗歌集——《古今和歌集》的编录者,他也是日本第一诗人,世界‘笔名’之父纪贯之。”
这时候,“笔名”的风气还没有传入中国,所以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这位纪贯之在世界上第一个使用假名,采用女性的手法写了一本游记《土佐游记》,从此开创了作家用“笔名”写作的风尚。
纪贯之的侄儿、孙子都参与了《古今集》的编撰,纪家上上下下出了无数知名的大诗人。倭人请出这样的人做源业平的陪伴,说明他们非常重视这场比赛,所以,这场比赛格外不能输。
苏轼知道这情况后,立刻搬到了赵兴这里,下朝就督促赵兴练习射箭。随后,苏门六学士……外带李格非这家伙都来凑热闹。至于借寓赵兴府上的周邦式更是嚷着要参加。令这场比赛显得更声势浩大。
另一方,源业平、纪守中得知赵兴这安排,感动的泪流满面,他们加快了行程,没两日就赶到了东京汴梁城。
源业平入城的时候,恰好前一天又下过一场雪,几个倭人在城门口被赵兴接上马车,一路车帘低垂送到赵兴府上,这让他们的入城显得波澜不惊。
赵兴的后院已经搭起了一个射箭马场……宋朝这时候,符合“射礼”的铠甲已经找不见了,所以赵兴就用一套“备中铠”充数,他结扎紧束,精神抖擞的背着手等在院落,在他身后,一群倭女跪在草席上,手里都举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形状千奇百怪的弓。
源业平是用这样一首诗开场的,他仰望雪后枝头,吟唱:“春花何日有,心事浩无涯。枝上留残雪,看来也似花。”
这首诗是日本唐代时,一位无名诗人留下的,源业平吟诵这首诗,既是写景,也是喻示心情——当此时刻,他“心事浩无涯”。
苏东坡与苏门六学士,加上李格非、周邦式听到这首诗,都在摇头晃脑的背诵。一边的朴寅光不甘心,他马上也吟诵了一首当代高丽诗人崔冲的《绝句》:“满庭月色无烟烛,入座山光不速宾,更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