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这么麻烦?我还以为你主审我爹的案子,我爹就肯定没事了。”熊瑚哭丧起了小脸。张大少爷苦笑答道:“还不止这么麻烦,还有一件更麻烦的事,当年你爹那个案子的主审官左都御史邹元标病倒了,卧床不起,这也就是说,接替他参加重审的都察院主官,肯定就变成了邹元标当年的副手杨渊——也就是你爹的那个死对头杨渊!这么一来,五堂会审中,只有属于九千岁党的大理寺卿周应秋肯定站在我这一边,杨渊是肯定和我做对,而现任刑部尚书李养正和英国公张惟贤属于中立派,我如果不拿出正当理由给你爹脱罪,他们未必买帐。”
“除了这些之外,我还担心另一件事。”张大少爷接着说道:“王化贞是前任内阁首辅叶向高的门生,同时也是叶向高力荐出任辽东巡抚的,和叶向高关系非同一般。王化贞和你爹是天启二年接受的审判,叶向高又是天启四年才告老还乡,此前他一直控制着朝廷的大小事务和公文来往。在这两年时间里,王化贞有足够的时间销毁不利于他的证据和证人,也有足够的时间伪造不利于你爹的证据,如果过堂的时候他拿出这些证据,狡辩抵赖,我又怎么能去辨别真伪?”
“啊?怎么越弄越糊涂了?”熊瑚显然不适应这种复杂的权利斗争,被张大少爷的一席话说得忽喜忽忧,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始终就放不下来。就在这时候,一直爬在案卷堆里翻找思索的陆万龄忽然欢呼起来,“张年兄,我找到这个案子的漏洞了,知道王化贞会怎么狡辩抵赖了!如果我是王化贞,我肯定会在这个地方把熊大人拖下水,而且还可以熊大人找不到任何凭据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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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熊廷弼案重审的日子还没有确定前,张大少爷早早就上奏朝廷,请求把关在天牢里的熊廷弼和王化贞转移到东厂牢房关押,预防有人利用天牢看守相对宽松的机会,和王化贞取得联络串供——看过《明朝那些事儿》的张大少爷对镇抚司大牢住着那位神秘莫测的燕大侠印象深刻,所以即便对镇抚司大牢都不是那么放心,也只有把王化贞关进魏忠贤直接掌管的东厂大牢,请拜把子大哥肖传亲自盯着,张大少爷才能稍微安心。可张大少爷实在太低估了站在王化贞背后那一伙人暗底下的实力,他的报告打上去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麻烦,在朝廷各大衙门里转来转去,足足用了三天时间得到批准实行,在此之间,王化贞究竟和外界取得了多少联系,掌握了多少信息和串联了多少供词,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为此,张大少爷虽然没少大发脾气,可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古以来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现在还是位卑职微的张大少爷没有足够实力能一手遮天。
重审前的交锋不只一次,依张大少爷的意思,为了预防夜长梦多,建议把重审的日期定在四月十五,这样王化贞即便想耍新花招,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可熊廷弼的老对头、兼三朝老臣左副都御史杨渊却坚决反对,理由是熊廷弼案事关重大,不能草率行事,应该把重审时期订在五月底或者六月初,而且杨渊还提出,要把已经告老还乡的叶向高从老家传来,作为证人参与庭审,并以此和张大少爷据理力争,互不相让。
对于杨渊的险恶用心,张大少爷心知肚明——叶向高是什么地方的人?福建福州!等老得快要走不动路的叶向高从福州赶到京城,估计秋决大典都要开始了,而且叶向高还当过八年的独相和十二年的首辅,门生弟子遍天下,真的让他来到京城,他以前那些门生弟子群龙有首,还不一窝蜂的向张大少爷开炮啊?所以张大少爷当机立断,立即放弃了牵连叶向高的打算,借口叶向高并未实际涉入辽东战事,坚决反对叶向高出堂做证。并且宣称熊廷弼蒙冤一事已是证据确凿,无需另传其他证人,只需王化贞和熊廷弼当堂对质即可。
张大少爷和杨渊都各有道理,自然是争得不可开交,最后脾气火暴的张大少爷差点和杨渊当场打起来。最后是外号油泥鳅的刑部尚书李养正站出来和稀泥,劝双方各退一步,劝说杨渊放弃让叶向高出堂做证的打算,劝说张大少爷宽限重审时间,最后建议把重审时间定在四月二十五,让熊廷弼和王化贞在刑部大堂当面对质,如果不能定案,再商议另传证人一事。面对这个建议,杨渊低头盘算了许久,终于点头同意,而张大少爷同样也眼珠乱转的盘算许久,终于也是点头同意——不过议定之后张大少爷离开刑部大堂时,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去了东厂找到肖传,又通过肖传找到东厂的几个掌班和领班,一千两银子砸出去,很快就拿到了东厂密探监视杨渊的所有记录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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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暗中布置和安排进行中,十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四月二十五重审的日子。清晨天还亮,张大少爷就领着仆人张石头、小铺子和临时师爷陆万龄来到了刑部大堂,着手准备重审事宜,可到得刑部大堂外一看,张大少爷才发现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