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早朝时间。有秦一朝,规定五日一早朝,平日里官员卯时去各部点卯当差,只有每月逢一六日才要在寅时以前赶到承天门前列班等待上朝。家住的远的要子时起身,唯恐误了时辰被纠察御史逮到。
此时距酉时承天门开门还有一刻钟,大秦的四品以上京官,以及十八岁以上皇子已经悉数到齐,在那里等候上朝。若是往日,定然已经整整齐齐列成两班,不言不语,静悄悄的站着。
但今日文武百官却分成几拨站着,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仿佛一下子都不怕纠察御史的小报告了。原因很简单,纠察御史也站在一边,支起耳朵探听着什么,完全不似往日生人勿近的做派。
这些谈话的大臣,仔细看又能分成隐隐三个圈子。武将们大部分围着一个身穿紫色蟒袍,腰缠玉带,胸前绘着金狮的威武老者,面色不忿的讨论着什么。文臣们大多站在一个也是紫色蟒袍,腰缠玉带,胸前绘着仙鹤的飘逸老者身边,不时幸灾乐祸望向那群武官。
第三个圈子人明显少很多,有文臣也有武将,围在一身明黄的太子身边,见太子眼观鼻鼻观心,他们也只好老实不言语。
这时候,一声鼓响,五丈高的承天巨门伴随着吱吱咯咯的巨大摩擦声,缓缓打开了。
文武官员们停止交谈,排成两列,在太子的带领下有序进入承天门,太和门,沿着青云道,进入宏伟的宣政殿。
官员们文左武右,依品级站定,太子站在龙椅之下。少顷,随着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身着九爪九龙袍的昭武皇帝从龙椅一侧的御门龙行虎步走出来。文武百官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太子带领下轰然跪下。
然而右面的武官之首太尉李浑没有跪,左面的文官之首丞相文彦博也没有跪,两人只是深深躬身施礼。
看到这个情景昭武皇帝那狭长的丹凤眼眯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坐下,身后的老太监高声叫道:“平身……”
待百官起身后,老太监又拉长音喊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先有户部尚书田悯农出班奏报,各地河工皆出现银两短缺,总计八百万两白银,若不能及时到位,来年的春耕夏汛皆成问题。
又有户部右侍郎文明义出班奏报,言上月北方地震,波及两省之地,两省总督联名请求免去来年钱粮,并求拨白银三百万两以做赈灾之用。
再有兵部左侍郎李一姜出班奏报,各地出征之师陆续返回驻地,预估各种抚恤烧埋银子共计二百万两。
这些数字昭武帝早已知晓,但还是听得心头烦躁,不悦道:“此事写个折子过来,朕与太尉丞相商议后再做打算。”
三人怏怏退下,这时京都府尹秦守拙出列朗声道:“启奏圣上,昨日京都发生一场血案,参与人数高达百人,死亡十一人,因涉案双方牵扯天策军与天家。微臣请求太尉府与宗人府协查此事。”
躲在帷幕后的秦雷暗自咋舌,这位秦大人小嘴一张,一下就把人数减了九成,顿时一场暴乱成了血案。估计这就是官方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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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太子便派人通知他今天要在朝会上自辩。本来安排他在角房里听宣,结果这位小爷跑到了这里。秦雷身后就是一排金甲卫士,对他视而不见。
外面的京都府尹又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听到老太监扯着嗓子喊了句:“宣五皇子秦雷进殿……”
秦雷赶紧轻手轻脚的绕出去,从大殿正门重新进来。
两侧官员好奇的打量这个面俊手辣的五皇子,大多数人在半年前远远见过他一眼,近距离的观察还是第一次。
只见他十七八岁的年纪,猿背蜂腰,身形挺直。面如冠玉,星目生辉。两道浓眉直插鬓角,鼻梁挺直,嘴唇紧抿。无论是谁都要赞一声:大秦好儿郎。
秦雷上的殿来,行礼之后,立于陛阶之下,神情淡然的望着向他怒目而视的众武官。
昭武帝对京都府尹道:“此事不需劳烦嘉王叔,朕的儿子朕还是管得了的。秦守拙,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然后对秦雷道:“小五,你要如实回答。若有半点虚言,家法伺候。”
听得‘家法’两字,那位一直半眯着眼假寐的老太尉眼睛微微睁开,望向高高在上的昭武皇帝陛下。
昭武帝神色不变的与他对视。良久,李浑才微微摇头,又闭上眼睛神游去了。
瞎子吃饺子的秦府尹向秦雷行礼道:“下官有几个问题,现奉皇命请教殿下。可否?”
秦雷点头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问昨日于长街之上贵属与天策军哪方挑衅在先?”秦守拙义正言辞的问道。
此话一出,秦雷顿时知道这位秦府尹是要保自己的。若是揪住他屠杀那一百多弓手的问题倒着问,他还真是理亏。
秦雷冷脸道:“昨日本殿下的旧属原定来本殿下府上小坐。前去陶朱街乃是采买礼品,试问秦大人,他们怎会主动生事?有陶朱街百姓可以作证。”
秦守拙点头道:“那双方因何冲突?”
秦雷便把昨日铁鹰说的添油加醋在大殿上讲一遍,他本来口才就好,又加上事情确实令人愤慨。在众人心中石勇几个顿时成了遭人迫害的悲情英雄,心中不禁对几人好感大增。这在现在没什么用处,但将来说不定就是成事的关键。
末了,秦雷语带哽咽的说道:“就是这些为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