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日,根据李鸿章的指示,叶志超委派聂土成为前敌营务处,负责剿办事宜,本人则暂驻牙山以待命。但是,聂军并没有同东学党起义军直接交仗。聂士成只是派弁兵一百人,随带翻译,持告示前往全州招抚。告示共三种:其一,晓谕起义军解散。其中有“尔国王发电告急,我中朝爱恤属国,不忍坐视不救,奉谕钦差北洋大臣李奏派本统领率带马步枪炮大队前来助剿。特念尔等本属良善……大兵到日,尔等能悔罪投诚,洗心革面,均予免杀”注21等语。其二,“谕示商民各安其业,毋得惊恐”。其三,申明军纪。有“奉宪檄饬,防营远征,保护藩属,护卫商民,自行军旅,纪律严明。今入朝鲜,军令重申,购买物件,照给钱文。如有骚扰,或犯别情,军法从事.决不稍轻”等语。注22这三种告示被日本间谍送报日本驻朝公使馆。不久,“汉城饬弁持倭使大鸟圭介来咨,诘问前日所出告示是否真伪”。注23果然,后来大鸟圭介便就聂士成告示中“我中朝爱恤属国”、“保护藩属”的语句大作起文章来了。
其实,聂士成派人招抚起义军之日,正是起义军退出全州之时。先是东学党起义军攻陷全州后,两湖招讨使洪启薰又返军攻城,因起义军防守严密,久难攻下。朝王一面处分引起事件的责任者,将全罗道观察使金文铉革职,流配济州岛,并将古阜郡守赵秉甲革职,系械监禁;一面急发最后的精锐江华枪炮队四百及京城、平壤监营兵二千增援,并命严世永任三南注24招抚使,同新任全罗道观察使金鹤镇赴任,与洪启薰协力从事。从派“招讨使”到再派“招抚使”,说明朝鲜政府对东学党起义军的政策巳由“主剿”转为“主抚”了。
严世永抵达全州后,先布告朝王处罚负此次事件责任的地方官吏,以缓和起义军的敌对情绪,继之以劝谕,表示政府愿意妥商解决此事。此时,全琫准已获悉中日两国出兵的消息。在这种情况下,严世永代表朝鲜政府接受了起义军提出下列十二条件,于六月十一日共同签订了休战协定,即所谓《全州和约》:
一,停止迫害起义者和东学道徒,政府与东学党人合力维持社会秩序。
二,查明贪官污吏的罪行,加以严惩。
三、严惩横暴富豪。
四,严惩不良儒林两班。
五、烧毁奴婢文书。
六,改善七种贱民待遇,不得强制白丁(原注:屠户卖肉者)戴平壤笠。
七、许青年寡妇再嫁。
八、废除一切扰民的苛捐杂税。
九,任用官吏打破门阀界限,登用人才。
十、严惩私通日本者。
十一,取消一切公私债务。
十二、土地应平均分配。注25
十二日,全琫准率起义军退出全州,撤至淳昌和南原一带。二十四日,新任全罗道观察使金鹤镇到任,开始安抚地方。
聂士成之抵全州,已是七月五日,亦即东学党起义军退出全州后二十天。是日下午三时,聂士成独率数十骑进入州城。全州城经过此番战火,“庐舍焚毁,民无栖止”。查明流离失所者共九万家。聂士成令“开列名单,每家给以洋银二元,聊助牵萝补屋之费”。
七日,又发布告示,表示希望“本统领旋师之后,尔等士农工贾务须守法奉公,各安生业,同享太平之福”。注27即离开全州。十日,聂士成回牙山,向叶志超报告全州事件业已处理完毕。并建议速请李鸿章“派轮接队内渡,免启衅端”。叶志超则犹豫不决。当天夜晚,聂士成致电李鸿章,报告“前敌招抚情形,并请撤队内渡”。其禀文有云:
“我军本奉命平韩乱,非与倭争雄也。倭乘间以水陆大队压韩,据险寻衅,蓄谋已久。又敌众我寡,地利人和均落后著,与战,正堕彼术中。今匪乱已平,正可趁此接队内渡,免资口实。此老子不为人先之谋,亦兵家避实就虚之计。况韩为泰西通商之国,岂容倭人鲸吞?倘仍顽梗,可请英、俄诸国评论曲直;一面调集我海陆各军驻屯北洋,奉天边境。俟秋凉,我陆军出九连城趋平壤以拊其背,海军战舰大队塞仁川以扼其吭,彼时倭师劳而无功,将骄卒惰,可一鼓破之也。否则,倭将先发制我,衅端一启,大局可危。”注28
聂土成电文的中心意思,是主张实行退却。这位被日人誉为“计划战略常以勇敢见称”注2这是因为“兵无常势”,而要逐步地在军事上变被动为主动,只有采取兵法所说的“避实就虚之计”。这是一种积极的战略退却。在军事上已失先著的情况下,应该说实行战略退却是唯一切实可行的办法。如果聂士成的意见被采纳,则中国不仅在军事上可改变不利的处境,而且在政治及外交方面也将居于主动的地位。对于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的计划来说,必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时,大鸟圭介看到“朝鲜国内出乎意外的平稳,中国派去的军队只是驻扎在牙山,并未进入内地”,即曾致电政府说:“目前若向朝鲜派遣过多军队,就会引起朝鲜政府和人民,尤其是第三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