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去的第一秒,我就后悔了。”
程树看着他。
“你能想象吗?”谭临说,“我想这件事,整整想了三百多天。在付诸行动的第一秒,我就后悔了。”
“重力加速度,所有东西都是一样的,下降的速度真得很快。你坐过跳楼机么,就是那种全身细胞都被挤压、变形、分裂的感觉,快到喉咙口那种本能的尖叫都没法冲出来——那个时候,我也失去了这种本能。”
“空气很冷,但这些却让我清醒起来。我想到好多事我还没去做,我觉得我还能再勇敢一点,但是我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我不甘心。我想爬回去,我想重新开始这一切,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那一刻我后悔了。真的。”
他说得很慢,不疾不徐,也不带任何感qíng_sè彩。
傍晚清凉,所以他的声音格外通透。
客栈里依然响着男子低沉而沙哑的歌声。胡一民自窗里看到他们,打开窗户招呼道:“哎!阿临!来帮小美践行呀!我今天特地去山下买了条野生的鱼,可香咧!……”
谭临站起身来。
“我去吃饭了。”他说,“你也进来吃点吧,饭都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