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砚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打量了宁宁一眼,问:“你是不是……不相信自己是曲宁儿?”
有那么一瞬间,宁宁几乎以为他已经看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脸色苍白的看了曲老大一眼,生怕对方下一句就是:“小姐又犯病了,快叫王大夫过来灌药扎针!”
为了不受苦,她赶紧反驳道:“怎么会呢,我当然是曲宁儿。”
……我怎么可能是曲宁儿……
宁宁:“如果我不是曲宁儿,我会是谁?”
……我是宁宁,影后之女,我不能让别人看我笑话,我要演得更好……
宁宁:“我,我……”
已经不必再说下去了,她已经明白了。
原来她最致命的缺点是——她不相信。
很多次她拿到剧本的时候,第一想法是我靠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蠢的故事,第二想法是我靠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蠢的女主,接着她就会告诉自己:“我是影后之女,我可不能演差了,让人看我跟我妈的笑话。”
……结果却是她越努力,就演的越不好……
她很努力在演,演她觉得这个角色应该有的反应跟动作,可打心眼里不相信自己会是这个样子,别人又不是没长眼睛,他们会看出来的……
“宁儿。”曲老大起身朝她走来,握住她的手,满脸担忧的问,“你还好吧?”
宁宁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估计不太好,所以屋子里的人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我没事。”她勉强一笑,“给我点时间,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说完,她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没一会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她一走,曲老大马上就变了一副面孔,拿起桌上的酒碗朝他身上掷去,怒道:“你都说了些什么鬼话!什么叫‘你是不是不相信自己是曲宁儿?’有这么说话的吗?你会说人话吗?不会的话,这张嘴可以不要了!”
滚烫的热酒洒了陈君砚一身,他半点不敢擦,也半句不敢反驳,甚至不敢继续坐着。他匆匆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站在原地,额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坠,心里开始后悔,他刚刚不该那么冒进的,他也许应该先来一段:小姐你就是清朝的格格,天上的仙女,人间的富贵花……
不,他不能这么做。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得到小姐的青睐,那些不痛不痒的话,说了跟没说没两样,他必须把话说到她的心里去。
而且他说的并没错。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小姐好像真的觉得自己不是曲宁儿……
“我是曲宁儿。”
闺房之中,宁宁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时不时摆出一个姿势,时不时展现一个笑容,又或者自言自语一番,最后烦躁的直抓头发:“不对不对全都不对,曲宁儿才不会这么笑,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原打算探索出这个电影的秘密,然后找出回去方法的念头,如今已被她轻轻搁下。
“……我现在回去了有什么用?”宁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空空如也的双手在她面前不停发抖,“我还是原来的样子,连一个,一个这么简单的角色都演不好……”
她缓缓握紧双手,就像试图抓住一些什么东西,闭上眼睛,一遍一遍仿佛自我催眠似的重复道:“我是曲宁儿,是清朝的格格,天上的仙女,海上的明珠……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孩子……”
这个曾经一度让她觉得无比羞耻的台词,念多了,她的声音居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不够聪明,因为我没出过家门,也没读过书。可那又什么关系,反正我这么漂亮,我什么都会有的。”最先改变的是她的声音,渐渐变得轻浮而又骄纵,不是那种站街女式的轻浮,而是一种肚子里塞满软软棉花式的轻浮。
迈出两步,又收了回来。
“不对。”宁宁低头喃喃,“我可不会这么稳重的走路。”
她竖起脚尖点了点地,突然向前一踢,将裙裾踢了起来。
之后她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动,步子轻快的接近轻浮,几乎每次迈出脚步都会踢到自己的裙子,这样的走路方式放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身上叫做可爱,但放在她这个年龄的少女身上,就显得太不稳重了。
可从没人教过她稳重,她身边只有对她言听计从的仆人,没有会纠正她错误的母亲。
又走了几步,宁宁停下脚步,对自己说:“我还得有个爱好。”
她将精致的旗袍,放满昂贵首饰的盒子,以及一个金发的洋娃娃堆放在桌子上,手指一个个从它们身上移过去,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对,宁宁喃喃道:“既然没办法确定我以前的爱好,不如换个新爱好怎么样?”
她心里很快浮现出一个适合的对象。
“会表演杂技的男孩子。”宁宁翘起嘴唇,“还有比这更新鲜有趣的吗?”
这就够了。
一个从小住在家里,一步都没离开过家门的女孩子,她的性格不会太复杂。天真,骄纵,自我中心,再加上一点小小的爱好,已经足够宁宁构建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了,就算稍有出入也没有关系,女大十八变,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几乎每天都在变化——根据身边的变化而变化。
“看着那些男孩子在明里暗里为我争风吃醋,拼命讨我欢心,我觉得十分有趣……直到其中一个死了。”宁宁翘起的唇角慢慢垂下来,“当着我的面,被我爸爸亲手杀掉了,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