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里走了过来。
走动间,风过卷起他的衣角,他却恍若未觉,步子迈得又快又稳。一双眸子深邃悠然,映着机场内的灯光,亮得像是夜幕上的星辰。
随安然一时就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分明,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啊。可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突然就觉得自己有几分狼狈,迫不及待得想掩饰,想逃开……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脚下虽然有如生了根般,但在思想主宰行动时,还是动作非常快地转身就走。
奈何,她刚迈开脚,他已经几步走到了跟前,抬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颇有些强势地拉住了她:“跑什么?”
随安然眨了下眼睛,越发觉得尴尬。其实打个招呼,两个人各奔东西……才是正常反应啊,她这心虚劲从哪来的?
“没跑啊……”虽然这么想着,但她下意识地回答依然是否认。
温景梵抿了抿唇凝视着她,好在他并没有非常执着于这个问题,松开手,一步站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手里握着的行李箱手柄上:“要去哪里?”
随安然还未来得及回答,却见他眉头一皱,微微俯下身来。
随安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抿着唇后退了一步,见他僵在原地不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温景梵没有回答,只是唇角抿得用力,抬手轻握住她的下巴,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去。
这种眼神的穿透力太强。
“你哭了?”他问。
随安然愣了一下,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脚背,没有答话。
温景梵这才松开握着她下巴的手,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面对面站着。
机场有登机的提示音响起,机械的女声虽然没有感情,却温和得很是好听。身边嘈杂声不断,可却只有她和他站着的地方,安静得像是另一个空间,出于尘,又立于尘。
就这么站了片刻,他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哄她:“不要这么傻站着了,先去找个茶座坐会,好不好?”
随安然抬起眼去看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温景梵就当她是默认了,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率先迈开步子。
但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察觉到袖口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拉扯住,小的可以忽略不计,却又存在感十足。
他目光落下去看了眼拽着他袖口的手指,转过身,就看见她像刚才那样垂着头,声音闷闷的:“我妈妈……生病了。”
温景梵静静地看着她,面上虽然并无太大的表情波动,心口却像是被她的声音捏了一下,微微得疼着。
她在害怕,捏着他袖口的手指正在微不可查地颤抖着,很轻微,但他却感受得很清晰。
心一下子就被触动了,心底那里的柔软一下子打翻,肆意蔓延。
温景梵抬手握住她的手纳进手心里,见她诧异地抬起头来,指了指不远处的茶座:“你在那里等我,不能走开。”
随安然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四下一环顾,快速地离开了。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温景梵要陪她回l市去吗?
。
茶座。
温景梵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淡淡地扫向对坐的随安然。她双手都捧着杯子,整张脸似乎都埋在了咖啡杯里,到现在都没抬起过头来。
他终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能不能跟我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
随安然被咖啡的热气熏得有些犯困,闻言抬起头来,心里暗暗腹诽:你连情况都没了解就跑去买票了,现在……倒想起来问问具体情况了!
她的唇被热咖啡烫得有些红,鲜艳欲滴,大概是有些不适,她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妈有高血压,昏迷摔倒的时候没人在身边,轻微的脑震荡了。”
温景梵喉结轻微一滚,漫不经心地避开视线,低头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哪家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她说着,声音便有些低:“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办,然后……”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温景梵也大致地懂了。那个电话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打过来的。
很多很多年之后,温景梵想起这个时候,都不免庆幸,庆幸当初那么恰好——没有在那时错过了她。
若是没有在下飞机之后就给她打电话,若是这个时候和她在机场错过,怕是真的就在人海里擦肩而过……一辈子的遗憾。
他透过那袅袅的白雾看着她,眼底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很温和,温和得像是一块清润的璞玉,牢牢地吸引着她。
来不及避开,便听他轻柔,又带着丝安抚的声音对她说:“我陪你去,会没事的。”
随安然手心里被咖啡杯熨得发烫,就这么抬眸和他对视。他眼神深邃幽沉,褪去了平日里惯有的淡然,变得似乎触手可及。
此刻,那眼底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看着看着,便渐渐沉迷。
她离开梵音寺的前一晚,那是一个很糟糕的夜晚,糟糕到让人恐慌,让人心底的恐惧如同蛰伏的怪兽,猛然破涌而出。
他陪着她,在微弱得随时都会被暴风吹灭的烛光里,也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尔后,对着她安抚得一笑,说:“我会陪着你,没事的,你不要害怕。”
那一晚,她便沉进了一个梦里,有温暖烛光,有清俊少年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