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是后悔。
而更久之后,靳无双才敢对自己承认,那时候的他其实是可以阻止那一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伸出手。
也许叶小婉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吧。
叶小婉死后,他从山洞里拿走了那本剑谱,将洞口的岩石震塌,让叶小婉永远地沉眠在了玉泉山里。
回忆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靳无双望着烛火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会突然就梦到她了呢?他想起晚上席间那个一身黑衣的青年人,那冰冷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时候,竟让他感觉有一瞬的窒息,如今想起往事他才发现,那道目光与叶小婉望着他的时候何其相似。
叶凛,靳无双默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又出了一会神,直到更夫报了寅时才熄灯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将叶小婉和靳无双的故事交待了一下。
小叶他爹确实是个渣男啊。
你们猜,小叶他爹能认出小叶吗?
☆、剑阵
仲秋的清晨,空气里带着薄霜的凉意,萧寻早早地醒了,出门先去喊上叶凛和白七,又去敲顾西楼的门,打算一起去吃早饭。
“居然不在。”顾西楼的房门上挂了锁,显然是出去了。萧寻丝毫不在意形象地扒着窗户缝往里偷看,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桌上的茶具都在原处,“啊呀,小顾昨晚没回来。”
白七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过去。”
三人用了早饭后便赶往第二日的场地,后山论剑坪。
论剑坪位于荡剑山庄后山的一片竹林中,是一处十丈见方的场地,平日里是荡剑山庄弟子们切磋剑法的地方。今天要在这里比试的是第二项,武功。
秋风萧瑟掠过,吹动竹叶发出飒飒的低鸣,枯朽的叶子悠悠飘落,将论剑坪的气氛凭空渲染得幽寒。论剑坪周围已摆好了席位,此时众人悉数落座,白七四下看了一圈,唯独不见顾西楼。
靳无双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微风吹得他衣袂飘然,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剑仙意味。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在众人脸上逡巡一圈,瞥到叶凛的时候略停了停,随即收回目光道:“今天比的是武功,原本安排的是让十位分成五组,两两比试,但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若是一时不慎失手,或死或伤,一来彼此面子上过不去,二来这也不是品剑大会的目的所在,本就是为了匡扶正义除魔卫道,要是反倒因为这个结了仇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
一番话说的众人连连点头,丐帮长老李三通是个直肠子,哪里愿意听他兜兜转转解释半天,插嘴道:“那照你的意思,今天是怎么个比法?”
靳无双抚了抚袖子,矜持地露出一个笑容来:“靳某不才,山庄里也有不少弟子,平日里爱练练剑法摆摆剑阵。说来也巧,他们操练最多的剑阵有十种,如今这里正好十人,每人对上一阵,能破了剑阵即算通过,之后再由我们根据对局的表现一一从公评来。如此既保证了众位英雄的安全,又能看出各位的实力,不知道诸位觉得这法子可行否?”
靳无双说完便胸有成竹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在场的英雄豪杰们议论纷纷,几位候选者则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钦妙方丈站了起来,他本就生得比别人庄严贵气,如今脸上带着三分笑意,语调不疾不徐,叫人看了听了都颇为服气:“靳庄主,这件事不该问我们,应该问这几位未来的武林盟主才是。本来就是要在他们当中择优,只要是他们同意,我们这些凑热闹的又有什么可说的。”
钦妙方丈把自己描述为“凑热闹的”,这个说法引得众人轻声哄笑,气氛顿时轻松许多。靳无双笑道:“钦妙方丈太客气了,少林武当丐帮在江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问一问你们的意见也是应该的。”
钦妙摆了摆手:“少林可不敢当‘举足轻重’四个字,贫僧也也不过是来蹭个饭罢咧。”
众人又是笑,没人不知道钦妙在接任掌门之前是个雅僧,无伦在哪里总是要穿最舒适的绮罗,住最安逸的房屋,吃最精致的食物,饮最醇美的茶酒。更听说他天下地下无所不知,吹拉弹唱、民俗乡谈、天文地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拈来,全不愧他师父赐予他的一个“妙”字。听闻他年轻时性格不羁,不为礼教世俗所约束,二十岁时便出门远游,直到少林出事他才回来,出乎世人意料地挑起了掌门的重担。民间偶有关于他的传闻,也皆是fēng_liú恣肆,快意恩仇,实在是行走在天地间,无比任性洒脱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妙人,在成为掌门后却稳重了许多,那些曾经的轶事传说仿佛一夜之间都被掌门这个身份给埋葬了,变得沉默和缓。眼睁睁看着一个最快活的仙人变成一尊不说不笑不动的佛像,这样的事情总归是叫人惋惜的。
刚才钦妙方丈的两句玩笑,令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曾经的妙人来。
靳无双一一问过十位候选人对比试方式的意见,其他人大多表示不介意或无所谓,轮到叶凛时,靳无双半天没有等到回复。
但叶凛那双幽深的眸子,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去了。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
它让你想到冬日结冰的湖面,覆盖着积雪,看起来十足的寒冷空旷,但冰面之下却是深不见底的暗涌。
与叶凛对视须臾,靳无双忍不住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他只是困惑地扯了下嘴角。
“无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