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他勾唇朝她笑了。
极为苍白的面容上挂着笑,莫名显得不伦不类,却又有些温润夺目。
凤瑶抬眸扫他一眼,心口的厚重起伏,却不曾有半许平息,她仅是一言不发的沉默,全然无心回他这话。
突然之间,知晓得太多,心中的嘈杂之感也层层而起,她只觉,一切的一切,全然颠覆,无论是事实还是自己心头最深最深的那些异样感在作祟,而今她与颜墨白,终是回不到最初单独而立,井水不犯河水的最初状态。
她与他之间,牵连得太多太多,而今回首,才突然发觉,冥冥之中,她与颜墨白的命运早已交织一道,捆绑一起,无论当初还是现在,甚至,连带大旭今后的存亡,似也与颜墨白,有所牵连。
就如,一旦颜墨白有何闪失,而今在这群雄角逐的年代,便是大盛不灭大旭,楼兰或是大楚,都不会放过大旭这块肥肉。
越想,心口愈是发紧,袖袍中的手,越发紧握成拳,青筋而露。
片刻,她唇瓣一启,低沉沉的道:“本宫欠摄政王的已然太多,还之不上。但若摄政王能当真宽待大旭,本宫对摄政王,定心存感激。”
颜墨白神色微动,突然自嘲而笑,“长公主终还是看重大旭,一切,皆在为大旭着想。”
“本宫身为大旭长公主,肩负列祖列宗期望,不敢有丝毫懈怠。再加之大旭黎民何其无辜,倘若天下纷争的战火不会殃及到大旭,不会让大旭子民生灵涂炭,本宫身上的重担,终会容易承受一些。摄政王若是维护大旭,不仅帮了大旭,也算是,在帮本宫。”
这话一落,满目复杂厚重的凝他。
他毫无避讳,那双深邃幽远的瞳孔静静迎上凤瑶的眼,“微臣今日,已将诸事和盘托出,心意也已然言明。是以,微臣若帮了长公主,除了感激之外,长公主,还能给微臣何等好处?”
凤瑶瞳孔一缩。
他则静静凝她,神色厚重之至,似如满目情绪,但却不曾再言话,更不曾在面上也跟着表露,仅是静静的凝她,似要执意等她回话一般。
凤瑶知他心思,只是一时之间,心有起伏与震颤,不愿开口。
二人无声对峙,终是双双再度沉默。
待得不久,颜墨白眉头一皱,竟开始突然咳嗽起来。
他咳得极为厉害,却因咳嗽窒息而使得苍白的面色骤然薄红。
凤瑶惊了一下,心神一颤,下意识的急忙开始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却待视线稍稍回落,却见他那满身褴褛的衣袍上,竟再度有新鲜的血重新浸湿了衣袍。
她瞳孔一缩,面色一紧,终是不敢耽搁,急忙想要将他扶着起身,奈何未及动作,他则强行伸手而来,冰凉的手指紧紧的捉着她的手,那双漆黑的瞳孔,此际也突然变得此起彼伏,厚重连连。
“微臣此生,从不曾对任何一人上心。但而今所有算计失策,思绪而溃,方寸而乱,微臣对长公主究竟如何,长公主该是体会得到。如今,你我受困于此,所有之事皆已挑明,长公主对微臣,就不愿拿出半点回应?”
他强行忍住咳嗽,嘶哑而问。
凤瑶满目起伏的凝他,不言话。
他候了片刻,突然勾唇,自嘲而笑,终是道:“长公主是何意,微臣如今算是知晓了。情爱这东西,果然是动不得,碰不得,一碰,便容易让人蚀心蚀骨。往昔微臣不信,桀骜骄纵,但如今,微臣信了。既是长公主心系大旭,不愿面对自己真心,微臣,自不勉强。待得伏鬼领人而来,长公主与微臣,便分道扬镳,永世,无需再见。”
这话一落,面上的笑容,早已没了自嘲,而是悠然自若,却又虚浮于表,再无半许的认真与厚重。
随即,他凉薄的手指松开了凤瑶的手,似如不知疼痛一般,更也如全然不知浑身伤口在重新溢血似的,他开始强行起身,竟不是专程朝洞口行去,而是朝一旁大雪深处行去。
他行得极慢极慢,双腿趔趄,艰难之至。
冷风肆意的将他拂刮,吹得他满头的墨发与满身褴褛的衣袍肆意飘散。
凤瑶满目起伏,心口厚重难耐,目光紧紧的锁着他那似是瘦削的身子,待得片刻,一股股嘈杂之感涌动喷薄,随即,她抑制不住的启了唇,当即而道:“摄政王今日如此拐弯抹角的言道这些,不就是为了听本宫一句直白的回话?本宫如今便告诉你,倘若大旭在你羽翼下能安稳,倘若大旭子民能全然免受战火缭绕,又倘若,摄政王你能群战诸国,能在战火中全然屹立不倒,活命归来,本宫,定当应允摄政王最初言过的话。那时,无论天下江山,亦或是桃园避世,本宫,皆对摄政王,奉陪到底。”
这话,狰狞的脱口,嗓音扯得有些大,却待回神过来,凤瑶瞳孔云涌,连带自己都被这话惊了一下。
颜墨白突然应声驻足,立在原地,头也不回的沉默。
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