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盛传的第一公子许儒亦,本该就是风华儒雅,俊美绝佳之人,甚至一言一行,都能受人追捧热逐,又岂能是,如今这般脆弱悲戚的模样。
思绪翻腾,一时之间,落在许儒亦面上的目光也抑制不住的颤了半许,待得片刻,凤瑶急忙有些局促的挪开目光,强行按捺心神一番后,才平缓幽远而道:“本宫之言,仅是在为皇傅好罢了,并无其它之意。”
她终归还是略微僵硬的解释了一句。
待得这话一落,许儒亦也终于是嘶哑低沉的出了声,“微臣知长公主好意,只是,微臣不过是在自责罢了,毕竟,长公主大婚,朝中之事本该由微臣来处理,却是不料,微臣突然一病,不仅未能替长公主分忧,甚至还要劳烦长公主为微臣施针。如此种种,微臣只是觉得,微臣自诩能当个忠臣,能帮得长公主,到头来,微臣不仅未能替长公主治理好大旭,不曾替长公主贬了佞臣,更也未能,解了长公主和亲之危,甚至到如今,微臣高烧,竟还得由长公主来治。微臣乃男儿志气,心有鸿鹄,但却,终归是未能帮到长公主什么,甚至,微臣也的确不及摄政王,至少,摄政王能帮长公主平众臣,能帮长公主解和亲之危,而微臣,却是,一无是处,也一事无成。”
冗长的嗓音,嘶哑难耐,也幽远至极。
大抵是这话发自内心,出自肺腑,是以他这番话的语气,也极为的无奈与愧疚。
凤瑶静静的望他,并无太大反应,虽表面一派从容平静,但心底,却是起伏不息。
从不曾料到,许儒亦竟会想这么多,竟会愧疚这么多,甚至还会将所有事皆揽在自己身上,责自己无能,但却也不得不说,这大旭兴盛如何,与许儒亦何干,她姑苏凤瑶能否鞭策朝臣,解得和亲之危,又于他何干,如此,若非感情至此,心意至此,这许儒亦,又何必如此的将自己看作是局内人,从而,将大盛兴亡当作己任,甚至还要将她姑苏凤瑶只危当作己事。
不得不说,从始至终,这许儒亦都是无辜之人,是她姑苏凤瑶亲自,将他拉入了朝堂。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欠她什么,也不欠大旭什么,只是唯有一点,这许儒亦着实衷心刻骨,令人,怎能全然的忽视。
又或许,常日她对他着实太过淡漠,一直秉持君臣之意,才不能明白他心底竟也是压了这么多愧疚与担子,便是如今高烧至此,甚至还会念着她,念着大旭。是以,她常日里,究竟是,将他疏离到了何等程度?
思绪翻滚摇曳,一股股复杂怅惘之意,也在心底彻底的升腾蔓延。
待得半晌后,凤瑶才强行按捺心神,抿了抿唇,平寂幽远而道:“皇傅不欠本宫什么,也不欠大旭什么,是以,皇傅你,无需为任何人或事自责。”
这话一落,凤瑶瞳孔一缩,再度迎上他那双深邃的眼,唇瓣一动,继续道:“皇傅在大旭朝堂,已是做得极好,本宫有时,虽不曾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但皇傅也该是知晓,本宫对你极为倚重与信任。也望皇傅,莫要再怅惘自责,你乃本宫左膀右臂,你如今当务之急,是好生养好身子,才可继续为本宫分忧解劳。”
这话一落,许儒亦并不言话,待将凤瑶静静的凝了半晌后,他那干裂的薄唇才稍稍一启,低低而道:“微臣,愧对长公主如此看重。”
凤瑶眉头微蹙,“皇傅不曾愧对本宫,也不曾愧对任何人。望皇傅养好己身,待得身子康复了,便是皇傅你不说,本宫自也会主动让皇傅为本宫分忧。这大旭朝堂中,本宫信任之人不多,是以,望皇傅体恤好自己,莫要有任何闪失,待得康复后再为本宫好生分忧,如此,也是在帮本宫大忙。”
许儒亦那双沉寂深邃的瞳孔终归是稍稍起伏开来。
那苍然脆弱的面色,此际也突然增了几许释然,则是片刻,他薄唇一启,正要继续言话,不料这回话还未出口,他竟陡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干裂的咳嗽声,听着倒是压抑十足。
凤瑶瞳孔一缩,当即起身至不远处的桌旁为他倒了杯茶盏过来,眼见许儒亦咳得厉害,浑身发颤,整个人全然无法接得茶盏,凤瑶眉头稍稍一蹙,犹豫片刻,却也终归还是坐在床榻旁,另一只手用力将他轻扶着靠于身上,待得他稍稍止住咳嗽,她顿时将茶盏凑于他嘴边,低沉而道:“先喝些茶,润润嗓。”
许儒亦极是安分恭顺,并无半许拒绝,脑袋也微微一垂,片刻之际,他那干裂的唇瓣也顺势触到了杯盏上,待得他刚刚饮下一口茶,刹那间,则见不远处的屋门,顿时被人略微干脆的推开。
瞬时,凤瑶与许儒亦双双一怔,而不远处的屋门,则猛然而开,有阳光与微风顺着那屋门袭入,刹那之际,也将屋内沉寂的气氛全数扰乱。
凤瑶蓦的抬眸一望,只见,那不远处的雕花木门外,则正有三人立在当前,那三人,皆面色各异,神色各异,然而即便如此,那三人面上,也终归是漫出了几许诧异。
凤瑶瞳孔骤然一缩,倒是未料那屋外正立着的三人竟是颜墨白,国师,甚至许儒亦的母亲。
然而这般诧异之感,却也仅是在心底蔓延了刹那,随即,凤瑶正要略微从容的将许儒亦扶着躺下,不料还未动作,那立在门外的颜墨白已是挑了眼,薄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