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嬷嬷也皱着眉,“太太,您记得不错,老奴从未听说过柳姨娘擅厨艺,她过去也从不下厨,至于女红。她时常给老爷做针线,虽然没做衣裳这样招眼的东西,但袜子、腰带、荷包都没少送,先前老奴教训小姐院里那两个不长眼的丫头,才知道柳姨娘也常给小姐送东西,各种各样的新鲜吃食,各种各样的小动物的手帕、荷包。她送给小姐的绣品有些古怪,动物的样子和寻常不太一样,看着却很可爱,还有一种看上去奇奇怪怪的绣品,听说叫做十字绣。不过小姐好像很不喜欢她,从来都没给过她好脸色。柳姨娘还曾说女子读书无用,劝小姐不要那么用功。”
贾敏脸色铁青,一把拂去桌上的茶壶,摔了一地的碎片和茶水,她压着怒气道:“好一个心大的东西,竟把手伸到玉儿那里了。老爷将玉儿当做儿子教养,看着玉儿聪慧也能得到几分欣慰,她一个姨娘竟敢挑唆玉儿不学无术,什么东西!”
魏嬷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帮她拍背顺气,口中劝道:“好太太,您跟一个姨娘动那么大气不值当,如今老爷也厌了她,随便寻个由头罚她禁足、跪小佛堂,什么都行啊,万万不能气坏了自个儿身子。”
贾敏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我是气我自己,真真是糊涂了!儿子再重要,我也只有玉儿一个孩子,怎么能疏忽了玉儿呢?难得玉儿乖巧孝顺,一点没怪我,我这个做娘的有愧啊。还有这后宅也该梳理梳理了,我不过是病了一场,一个个的就当我活不了了,简直没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怕是我这两年心慈手软让人给当成好欺负的了,该给他们个教训了。不过老爷对柳姨娘的心思还不清楚,暂且等上一等,寻常给她使些小绊子试探试探老爷的态度再说。”
碧荷笑着应下,“是,奴婢记下了,太太放心。”
魏嬷嬷重新给贾敏倒了茶,贾敏喝了几口,忽然问道:“我之前给母亲写的信,可回信了?”
魏嬷嬷闻言笑着去梳妆台的匣子里取出一封信,“老奴正要跟您说呢,今儿刚刚送到的信,那会儿老奴看您和小姐说着话就没提。”
贾敏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接过信拆开来看,没一会儿脸却僵住了,忍不住睁大了眼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捏着信纸气得微微发抖。
魏嬷嬷见势不对,忙道:“太太,您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京里出了什么事?您的身子才刚好些,您可别吓老奴啊。”
贾敏挥退了屋里的人,只留下魏嬷嬷一个,用力将信纸拍在桌上,咬牙切齿的道:“那起子奴才当我是死人也就罢了,没想到连我亲娘都开始为我安排后事了!莫非我贾敏看着就是个短命的面相?”
魏嬷嬷大骇,眼睛下意识的往信纸上扫了一眼,登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这……这怕是有什么误会……老太太她怎么会……这这……”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娘家老太太对主子一向还不错的,怎么这次话里话外都透着若主子死了该如何如何的意思?
贾敏手握成拳,眼中落下泪来,哽咽道:“不止如此,她还想将玉儿许给二房的贾宝玉,她当我远离京城就不知家中的事了?那贾宝玉从小在脂粉堆里长大,被老太太宠的如珠如宝,犯错都不许人责罚,那样一个人,如何配得上我的玉儿?如何配得上?!”
魏嬷嬷扶住她,劝道:“太太,您消消气,不管京城那边是个什么心思,左右您如今的身子已经大有起色了,他们想如何都是不可能的。您若担忧小姐就更要尽快养好身子了,您……您可不要伤心啊。”
贾敏用帕子捂住嘴哭了几声,慢慢擦干眼泪自嘲的一笑,“嬷嬷说得对,我出嫁这么多年了,又早已不回京中走动,他们如何待我都不稀奇。我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玉儿,为了玉儿我也要好好保重身子。”说道苏雪云,她又叹了口气,自责道,“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让些乱七八糟的人把手伸到玉儿院子里去,这阵子经过这么多事,玉儿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懂事的让我心疼,都是我没护好她啊。”
魏嬷嬷扶她去床上躺着,也叹了口气,“说不得这是好事,小姐总要长大的,小姐早慧,懂得本就比旁人多,早些见识到这些事,多学些东西也是好的。将来不管嫁到什么人家都不会吃亏了。”
贾敏眉头皱了皱,又想起了苏雪云生来就养不好的身子,心里犯愁,同时又有些心寒。贾母是知道外孙女身子不好的,这样还眼巴巴的要把外孙女定给最宠爱的孙子是何道理?就算她偏向女儿,也不得不说,照女儿如今这样的身子,旁人绝不会上杆子来定亲的,那么贾母图什么?
贾敏也是玲珑心思,这会儿冷静下来,想的就多了。贾母想将苏雪云接到贾府去住,可说要两家结亲,却没提用什么信物送什么礼,说来说去不过一句口头话罢了,能做什么准?若她这次当真稀里糊涂的病死了,那……
贾敏想想就是一惊,若她病死了,苏雪云被接到京城贾府去,林如海远在千里之外什么都顾不到,那女儿不就要受委屈了?贾府可不止有贾母在,还有那个佛口蛇心的王夫人呢!而且王夫人是贾宝玉的亲娘,会如何挤兑苏雪云?贾敏越想心越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