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大夏退守宁武关时,沈溪基本完成居庸关内的补给,筹集到八十门火炮,外加佛郎机手铳九百四十八支和老式的两头铳、夹靶铳一千五百多把,还有四十多车火药,然后带上之前朝廷配备的粮草物资,准备出发前往大同镇。
目前刘大夏的目标是宁武关,而沈溪领援兵驰援大同镇驻地大同府,看起来两人会师的可能性很大。
但其实上,刘大夏正密切关注鞑靼人的动向,一旦之前出现在岚县的鞑靼兵马掉头向西攻打镇西卫或者兵进两岭关、天门关,刘大夏就会相应作出变动,而沈溪前进途中若遭遇鞑靼兵马,也会改变目的地。
很多时候,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沈溪正是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才没有贸然出兵,况且如今随军部将,胡嵩跃和刘序等京营把总,正在跟他扯皮,讨要犒赏。
这些人在沈溪进驻居庸关后消停了几天,但听说沈溪准备出塞西进后,又开始给沈溪找麻烦。
但凡沈溪升帐议事,这些人总会在中军大帐跟沈溪提及赏钱,一个个态度坚决,声明沈溪不给犒赏,坚决不出关。
沈溪并没有操之过急,其实胡嵩跃等人也察觉沈溪太过“淡定”,驻兵居庸关内超过十天,朝廷连下两道军令前来催促,但沈溪就是不慌不忙。
胡嵩跃等人都感觉到这么拖下去非出问题不可,不但沈溪要遭殃,他们很可能也会被革职查办,丢掉世袭的职位。
但既然之前已经跟下属承诺过要从沈溪这里讨要来犒赏,就这么半途而废显然不能令麾下官兵满意,他们又不想让自己丢面子,只好委托胡嵩跃当代表,跟沈溪进行最后的“谈判”。
这次胡嵩跃态度软化了许多,提出来的条件,仅仅是当初提出犒赏的三成,即军中上下每名士兵拿到大约一贯钱的赏钱,外加军官的额外犒赏,这次他们提请犒赏的数量大概是万两银子。
胡嵩跃道:“大人,您别算了,末将替您算过,如今军中差不多有三万贯军资和三千石粮食,正好下发一部分,弟兄们手中有粮,还得到战前犒赏,上了战场自然干劲十足。等弟兄们建功立业,朝廷自然会下发犒赏,到那时大人便不用担心军中钱粮不足!”
沈溪打量胡嵩跃,想一口唾沫吐过去……好么,军中钱粮如此隐秘的事情,我以为只有我和军中管理后勤物资的军官才知道,没想到你们这些着急分了“家当”当逃兵的家伙却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我把犒赏发下去,你们知道跟着我干活没好处,遇到鞑靼人还能指望你们去拼命?
沈溪本可以继续回绝,但他觉得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中间需要有一个转圜的余地。沈溪沉吟半响,道:“若将钱粮下发,将士不肯为本官卖命,那又当如何?”
胡嵩跃握紧拳头:“大人请放心,哪个兔崽子敢不效命,宰了他
梦境仙途。
……
……
九月初十,兵马在经过半个月以上的休整后,终于再度出发。
沈溪从京城领兵出发时,朝廷调拨兵马六千,民夫两千,号称五万兵马,等到了居庸关后,未经战事而逃亡二百余。
逃亡的京营兵大多是家中没有牵挂的那种,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忠君报国,只知道保命才是第一位的。
大明边塞逃兵情况向来就很严重,尤其是那种非世袭的军户,征召入伍后遇到战事便不战自溃,隐名埋姓逃到山、陕等地,在太行山、中条山或者关中沦落为匪,等到战争结束,这些逃兵只需要谎报个经历,就可以用灾民的身份,在新地方落地生根。
沈溪从居庸关出发时,可用于实战的兵马大约是五千七百五十人左右,外加两千民夫,也就是说沈溪的“五万兵马”差不多只有宣称的一成多,这样的配备实在太过寒碜,连沈溪自己都不觉得这路人马能帮上西北什么忙。
但沈溪是懂得为自己筹划之人,他这次前往宣府镇,可以说是在预测鞑靼人军事动向后,做出的果断抉择。
在沈溪看来,只要山西镇、大同镇和宣府镇安稳,那就算边塞之地再多城堡沦陷,鞑靼人始终会因为无法占据大明富庶地区,劫掠不到足够多的钱粮以战养战,只能选择退兵。鞑靼人无法分兵防守大明城池,因为后勤补给线路太长,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这个冬天可过不去。
这就跟中原王朝屡屡大败草原上的部族,却始终无法占据草原的道理一样。
沈溪现在的着眼点,在于鞑靼人一系列军事行动后面隐藏的真实目的,揣度他们的野心究竟是什么,如何才能保证大明京畿的安全,如此一来大同镇和宣府镇一线长城的戍卫就变得格外重要。
大同镇沈溪管不了,他只知道宣府镇实际驻兵以万全都司的人马为主,总兵力应该在三万到五万之数,以军户为主。
沈溪这五千多人马去了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但沈溪本着负责的精神,能帮点忙算一点。
如果一直留守居庸关,他除了没法跟朝廷交待外,自己心理那一关也过意不去。领援军往援,不是让他躲在后方当缩头乌龟。
从居庸关向西,走怀来、鸡鸣驿一线,一路上河流水道众多,这里是海河中上游永定河水系一线,也是后来官厅水库的原址,进入秋季后,这一路行军就不再轻省,尤其到夜晚之后靠近水泽的地方温度下降得很快,直逼零度,士兵们守夜都需要烤火来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