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相信,如今荣家要把昭德帝的病引到鬼神之说上去,那么荣家肯定会有个好理由,请昭德帝册立皇后的。民间也有这种冲喜的习俗,人不成了,冲一冲,兴许转了运,病便好了呢。虽然这种暗示会有些不大吉利的意思,毕竟,民间忌讳少,宫内可不一样,宫里人行事,谁人不是谨言慎行。想来,荣家也有法子把事情做得周全妥贴。
但,如果荣家人真要借助神明之意,只要他们敢让大仙儿进宫,林靖觉着,不给荣家安个巫蛊的名头,实在对不住荣家这样主动递上来的刀把。
林靖主动与甄家大郎慢慢亲近,待二人关系近了些,林靖还私下与甄家大郎道,“要是搁前几年,我可想不到咱们俩能有这份儿交情。”
甄大郎道,“阿靖你是侯府公子,前几年我还跟我爹在任上,自然是不能认得的。”
“不是这样。”林靖道,“说句心里话,当年在宫里,我是不大喜欢甄娘娘的,那会儿娘娘的位份还是贵妃来着。你也知道我家与荣家之事,那荣家,一向贼心烂肠,我不喜荣家人,那时甄娘娘与荣贵妃起动得近,我就不喜她。”
甄大郎还是头一遭听人在自己个儿面前说不喜自己姐姐的,这让一向听惯夸赞自己姐姐的甄大郎略有些不适应,只是,在这种不适应之中,甄大郎却又觉着,林靖说的是真心话。林靖这样的人,能坦诚相谈,甄大郎心下又隐隐觉着有些意外与喜悦,意外的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与林靖搞好了关系,喜悦的也正因此起。甄大郎亦是机敏之人,何况,家族对长姐先时的政治决策的确进行过否决,就是其父甄宪甄有道也隐讳的提及过,当初姐姐居贵妃位,原是大好情势,皆因荣家之故,长姐妃位一夕被夺,倘不是在慈恩宫几年,都不一定有没有今日。故而,甄大郎极是诚切道,“何尝不是先时家姐心软面软被人骗了,家母进宫请安,家姐每提及先太后都是要落泪的。说,当初有先太后娘娘护着,不觉着如何,今太后娘娘一去,方晓得宫中日子这般难过。荣皇贵妃一向霸道,家姐因略得陛下青眼,更是碍了皇贵妃的眼。”说着,甄大郎幽幽一叹,真心担心姐姐在宫里的安危。倘真叫荣家得了意,柔嫔甄氏这等深得昭德帝宠爱的妃嫔,可想而知是什么下场。介时,不要说甄氏,便是甄家,怕都讨不得好。
正是因此,甄家才这样活跃的同各与荣家不睦的家族接触,为的就是能寻个帮助姐姐的机会。甭看林家现下不比当年,但也较甄家这样的人家强上许多的。
听甄大郎这样说,林靖道,“这怕什么,甄娘娘无非就是得宠些,叫荣贵妃嫉妒了。荣四就是死我手里,荣家早恨不能杀了我报仇血恨哪。我也不怕他家,那荣家老货还没入土,我跟他家还不算完呢!”
甄大郎还是头一遭听林靖说起荣家,林靖只是淡淡的口气,但不知为何,甄大郎仍是听得心里不由打了个寒噤。甄大郎见此机会,自是不肯放过,立刻道,“倘是要脸的,早该到先太后陵前自尽谢贵的,偏生人家就是不肯死哪。”
林靖冷冷一笑,转而道,“提那老货,倒是扫了大郎哥你的兴致,难得你来我家,说些高兴的才是。”
林靖反不肯再说荣家之事,待抻了甄大郎两日,方私下与甄大郎说了荣家要借用神仙之说来说服陛下早立太子。是的,最新消息,荣家已经打算暂放皇后之位,先把太子之位搞定,毕竟,待有了太子,还怕没有皇后吗?
甄大郎听闻此信,脸都白了,看向林靖,林靖道,“我这些年再未进宫,也是直至如今才得了这消息。”委婉表示了对宫内事无能为力。
甄大郎连忙回家商量姐姐的事去了,一旦真被荣家人扶持二皇子得了太子之位,以后怕是宫内没了甄氏的立锥之地。说来,甄家的野心并不很大,做为柔嫔甄氏的父亲甄宪甄大人,一直的理想就是能有一位藩王外孙就很满足了。但,甄氏很有些得宠的手段,若是遇着宽厚些的皇后、皇贵妃一流,甄氏与四皇子平安到老是半点问题都没有。便是甄家,也可因甄氏与皇子外孙的缘故,继续在官场中稳中求升的提升家族层次。
偏生,甄家运道这样差,甄氏遇到的是荣皇贵妃。
荣皇贵妃可不是个宽厚人。
虽然甄家很想林家帮一把,林靖也很想看一看巫蛊之祸的热闹,但对于宫中内闱之事,林家是绝不会沾染一分半毫的。故而,甄家几次试探,林靖都委婉的转移了话题,根本没有给甄家大郎开口的机会。
甄大郎不禁感慨,“林靖实在滑头。”
甄宪甄大人道,“谢家的意思如何?”
因林靖实在不愿意趟这滩浑水,甄大郎与谢长允亦有交情,甄大郎道,“谢长允较之林靖,还是实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