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发出气声,虽然模糊,却还是听得见:“想不想知道陈老怎么进来的?”
齐昂一点也不想知道,但是小李子不管他,自顾自的说下去。
陈老原来是南方一个尚武小镇上的拳师,爱上了下放过来的女知青,后来就跟着她到了本市。两人婚姻生活幸福,只是女知青身体太弱,生下唯一的女儿之后不久就去世了。陈老独自一人抚养女儿,直到十五年前,女儿十五岁,上高中一年级。
到此为止,整个故事都很烂俗,但是美好。上高中的小姑娘碰上了生命中的梦魇,当时任公安局长的王在祥的公子。小公子像所有纨绔子弟一样,蛮横而暴戾。他喜欢小姑娘漂亮的脸,但是嫉恨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于是纠结了几个小流氓进行了报复。
小姑娘就这样悲惨的死去,公安局却说她是自杀。陈老满怀怨恨无处发泄,终于在一天冲进了小公子所在的班,一拳又一拳,揍得这个坏小子不成人形,然后掏出家里带来的菜刀,砍下了他的头。
没人知道小公子的头被陈老藏在了哪里,因此相当迷信的王在祥没有杀陈老,只是一次又一次问他,小公子的头到底在哪里。陈老只是冷笑,冷笑。
齐昂对整个故事都没兴趣,只是在听到王在祥名字的时候微微一愣。
保外就医
即使丧失了希望,齐昂在牢里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他每天跟着陈老练气功,陈老说那门功夫只传给自己人,齐昂走了狗屎运。但是从小李子和白胖子想笑又不敢笑的的样子来看,这种说法八成是老头儿自己在胡思乱想。
但是陈老分外认真,说齐昂骨骼清奇,还将这门功夫的分解动作拿牙刷柄刻在了石灰墙上。齐昂无法,只得每天跟着他练。名叫王森的狱警上白班,每天都会拿着警棍巡房,走到十三号便停下跟陈老打个招呼,顺便用阴森冷漠的眼神冷冷看着齐昂,用腹语问他想起了什么没有。齐昂对王森的表现不予理会,他还沉浸在一股莫名的哀伤之中,只好木然的练气功来发泄。
这种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不到一个月,一天王森满脸笑意的走过来,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王森满脸笑容的对陈老说:“陈老,你的保外就医批下来了。”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白大褂,“现在柳医生要给你做检查。”
陈老用浑黄的眼睛看了看王森和柳医生,笑了起来。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转身对三个牢友道别:“小家伙儿们,我先走一步了。”
齐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呆的看着刚才还一本正经教他练功的陈老抱着东西乐呵呵的离去。小李子帮陈老收拾完东西就坐在他原来的铺位上发呆。白胖子在一边没话找话,但是显然心情也很不佳。
“陈老怎么就走了?”齐昂扯了扯小李子的袖子,茫然的问。
小李子动了动手臂,将手放到荷包里,闷闷的答道:“陈老两个月以前就申请了保外就医,是肝癌。”抬头看看齐昂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刚才那个是这里的狱医,陈老不会回来了。”
齐昂还想问什么,牢房的们却忽然打开了,三个牢友同时看过去,王森回来了。他的身后还有两个狱警押着个大个子,看起来很清爽的样子。
小李子看到那个大个子的瞬间就开始发抖,动静大得连坐在他身边的齐昂也发觉了。
王森指着白胖子说:“换监,白文秦出来,换到六十八号。”
白胖子立即唯唯诺诺的走过去,顺从的让一边的狱警给他戴上手铐。王森把那个大个子的手铐解开,临走时冲齐昂笑了笑:“小子,最好快点想起来。”
大个子看起来很满意十三号的环境,大大咧咧的坐到小李子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阿海,咱们又见面了?”
小李子费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勉强用正常的语调说话:“石头,你怎么出来的?”
被称作石头的大个子仰天哈哈大笑了一阵:“因为陈老出去了,因为这小子进来了。”说着指了指齐昂。
齐昂现在已经有了动物的本能,他敏感的嗅出十三号的气氛已经变了,因为陈老的离去,他和小李子都失去了保护伞。这个石头,绝非善类。
他看见石头俯身在小李子耳边说了句话:“今天晚上,给你送份大礼。”
小李子脸色卡白,眼睛里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这天晚上是个不眠之夜,让齐昂重温了被捕后的第一个夜晚。他躺在上铺,听着下铺传来的肉搏声瑟瑟发抖。小李子不再是那个挂着和煦面具的年轻人,齐昂能够想象发出那等惨烈哀叫的小李子正在被怎样的折磨,因为他也曾经历过。
理智告诉齐昂不要惹事,但是对于弱者的同情与怜悯还是占据了上风。齐昂小心翼翼的爬下床,看着下铺上乱成一团的被子考虑该怎么下手。那乱七八糟的被子却忽然滚落到了地上,一直持续不断的哀号声突然停止,整个十三号突然静得诡异。
齐昂正在猜想是不是小李子已经疼晕了,一只大手忽然掀开了那团被子,石头粗粗的声音传来:“小子,你也想来?”
就着惨白的月光,齐昂看见被子里的小李子身体扭曲的缩成一团,大颗大颗的汗水在脸上,一动也不动。石头见齐昂不说话,又呲着牙齿笑了笑,毫不在乎的一把掀开被子铺在地上,一手拧过小李子的脖子,使他四肢趴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