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不就说过了吗?他爱着的这个男人,理应是无拘无束的。
他的灵魂热情无比,却要因为漫无止境的旅程中发生的种种变得疲惫不堪,就算死后还能复活,这个过程也极有可能再会重演。
都已经这样了。都已经这样悲哀了。如果,还要让他连自己才能主动的“心”也失去……
这份愤怒,连恩奇都都体会到了。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允·许——”
忽然间,话音戛然而止。
恩奇都的手背上,在此刻多出了一些重量。
埃迪把他似是在莫大的愤怒之下不禁颤抖的手也按住了。
起初只是覆盖,但随后,他轻轻地把恩奇都柔软的手掌捏住,仿佛是在安慰。
“没事的,恩奇都。”
“虽然因为我的疏忽,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但,这并不意味着——”
“我就要因此消沉,放任自己继续堕落下去。怎么可能,哈,我是这种听天由命的无能家伙么?”
不是。
当然不是。
有一点,千万不要搞错了。
目前的情况是,神化的趋势更进一步,埃迪失去了人类所拥有的最基本的情绪。
仅此而已。
也就——仅此而已!
“就算动容不起来,也感受不到,此刻我应有的愤怒。可是,不要忘了,恩奇都,还有你,吉尔伽美什,我是无法容忍的。让区区神血吞没全身,夺走我最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容忍。”
语气仍是这般平淡,没有任何的跌宕起伏。
可是,难道到了这里还看不出来,还听不出来吗?
——埃迪。
这个男人内心的高傲和执拗,是神化也无法动摇分毫的。
哪怕已然丢掉了让一个人鲜活起来的情感,他的本能还是抗争。是了,复活之初所想到的与自己的抗争,直到如今才算是正式开始。
在迈出第一步之前就认输,开什么玩笑。
“不用担心,拖了这么多天,我只是在思考要怎么解决这个恶心人的麻烦……不,大概还不能彻底根绝——肯定不能根绝。不过,能够缓解就行了。”
“怎么解决?”
恩奇都和幼吉尔同时问道。
“……唔。”
埃迪顿了顿,如果他此刻是正常的,肯定会不由得再度心生出类似于愧疚的情感吧。
“我一个人做不到,只能要你……你们俩,一起来帮我。”
他的方法很简单,也是目前能最直接达成目的的唯一途径。
对埃迪而言,这个方法再合适不过,可听在旁人耳里,就决绝到了——简直可以称为‘残忍’的地步。
他对自己,真的是狠到了极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比起r_ou_体上的痛苦,我所看重的东西被夺走,才是最不能接受的。”
“我自己不能动手,原因是,如今的我,身体的本能里就已经被埋入‘不能损害自己’的限制了。”
“即使是别人想要动手,这具身体也会违背我的意愿自行反抗。所以,只能由你……恩奇都,你化身为天之锁,把我绑住吧。”
——把我绑住,用天之锁的力量,让我不能反抗。
他如此轻描淡写。
因此,很难描述,恩奇都听到这个要求时,内心是何心情。
作为恩奇都的本体,天之锁是神赐的武器。
被天之锁束缚的对象,神性越高,受到的压力越强烈。而越是想要挣扎,锁链便会缚得越紧,成为磨损身心的巨大的折磨。
他人畏惧的感受,埃迪却求之不得。
因为,抛却如今的他到底有多高的神性暂不知晓这一点,能把他绑住的锁链,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天之锁本体,连吉尔伽美什所拥有的天之锁都远远无法媲美。
“……我不想这么做,只是我自己的心意。可如果,这是你所求,那么,我也,只能够……”
纵使还未那么做,心便疼痛不已,恩奇都仍旧答应了。
另一边。
幼吉尔的神情莫名地冷漠,到后来,才终于突兀地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主意啊。天之锁,既能让你无法反抗,又可以作为判断的标准。”
“把心脏穿破,让神血尽数流出。等到心脏自行愈合,再继续放出神血……如此重复,不断地重复,一直重复到神血彻底地洗净,神性暂时消失,天之锁对你的约束也随之消除为止。”
“太狠啦,埃迪。你不但对你自己这般狠心,还把一次又一次伤害你——不,杀死你的任务交给我,这个报复,也着实太狠了。”
金发少年是笑着说的。
可是,埃迪望着他血色的双眼,便无可避免地,被那双眼中涌动的暗潮所吸引。
似是难以言喻的,真实而非虚假的悲伤,还有在不得见的胸腔之内的难忍悸痛。
“我很早以前就反省了,下定决心,不会再伤害你,不会再践踏你的尊严。唔……这个心痛欲裂的感觉,还真是陌生,拿来当做自作自受的回报,确实挺不错。”
埃迪看着他,即使无法被吉尔伽美什的情绪所感染,也像是明白了一点什么。
“我没想用这个方式来报复你,还没有那么无聊。你要是不愿意,那就……”
“不,就让我来。让大人的我来吧。”
即使是逼不得已的情况。
即使要做的这件事,对即使受了一两次挫折也依旧傲慢的王而言,毋庸置疑,定当会让他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