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同伴的消息要立即传出去……然后是这个……等等,地图在哪里地图,地图……啊,刚刚还拿在手里的笔呢”
不行,纠正一下。
天草果然还是忙得晕头转向了,尚且没有彻底冷静下来。
他现在一个人待在城主府的书房,找出了一叠陈旧的地图,正想要细细地研究,却没想到笔忽然不见了。
下一刻,本来只有他一个人的书房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似乎是一个小孩子,因为嗓音尤其稚嫩。可天草在听到这个小孩子的声音之时,还没有来得及抬头,脸上就不禁浮现出了开心的笑容,神情自然也是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啧啧啧,实在是可怜。”
埃迪一过来,就相当不客气地把天草手里的笔抢走了。
笔就在他的指间打着转,等到天草抬头,看到的就是埃利克踩在书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画面。
不用说,埃迪是来看热闹的。
“被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杂事一股脑淹没的感觉怎么样?哈,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不归路,头疼?头疼就对了,从现在开始,好好地享受吧。”
天草试图为自己辩解的“我——”被一根手指头硬生生地戳了回去,埃迪不容许他打断自己,更不允许他抗议。
因为,作为被公务折磨得留下深刻y-in影的过来人——呸!作为有先见之明的聪明人,他早已经预料到自愿往坑里跳的天草四郎,未来会落到怎样悲惨的境地了。
“哼,没错,这只是开始而已。”
埃迪摁着竟然还试图挣扎的少年的额头,冷笑着宣布:“你今后的人生,就要在永远看不完的文件和吵得人头疼欲裂的唠叨声中度过了!”
天草:“…………”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从埃利克的这番告诫(就当做这是告诫吧)中,听出了几乎要按到他脸上来的耿耿于怀。
哦,似乎还有一点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解脱看别人受罪的幸灾乐祸。
天草身子不动,只把胳膊向上举,把戳了自己脑门半晌的那根手指包在了掌心里。
“埃利克。”他很期待地眨了眨眼,“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打算帮我……”
埃迪(一口回绝,连考虑的时间都省了):“不可能的,死心吧。”
天草:“……唉。”
虽然本来就没想过要找埃利克帮忙,只不过是想逗逗他而已,但表面上的失望还是要挂出来的,不然就露馅了。
叹完气,天草顶着额头上那个多出来的鲜明的手指印,拿回自己被抢走的笔,任劳任怨地在位置上坐好,准备继续与文件和地图奋斗,至少要在今天之内全部看完一遍才行。
很快,书房内就安静下来了,不间断响起的声音,也就只有笔尖擦过纸页的细微摩挲声。
埃迪从书桌跳下来之后,也不管天草干什么,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进来的时候没被任何人发现,要是待烦了想走,也仍旧不会被包括天草在内的人察觉到。
但是,在旁边的埃迪把一条腿挂上了椅子臂,胳膊肘放在另一边,悠悠地托起头,整一个毫不拘束的姿势,跟前方挺直腰端正坐着的天草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暂时不打算走,干脆光明正大地观察天草四郎。
就如之前的描述那般,天草跟埃迪说了几句话后,就真的专心做自己必须要在今日之内完成的事情去了。
安静下来之后,黑发少年俊朗的面容上,唇角不再勾起,专注的目光落在桌面,没有倾斜,更没有映入多余的事物。他的身心都投入了进去,以至于身上萦绕着一种奇异的,像是静谧与凝重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质。
“……”
这么一看,天草的适应能力,比他想的要强多了。
同样。
他也完全没有说错。
天草需要努力,付出比没有压力的寻常人多出数倍的辛苦,才能够完成本来不应该由自己来承担的重任。
这小子……啧。
埃迪在旁边看了半天,期间打了好几个哈欠,将陷入自己世界的少年没过多久就像是遭遇了不少困难,连着几次皱起眉,下意识咬住笔头的种种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再打第七个哈欠的时候,埃迪终于坐不住了。
他并不打算像来时那样自己默不作声地离开,而是把翘起来的那条腿放下,突兀地开口,打破房间内维持已久的沉寂。
“怎么了啊。”
埃迪说:“你小子都快把眼睛和眉毛挤成一团了,丑得要死。说吧说吧,有什么麻烦,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这……其实不能算是麻烦。”
天草稍微顿了片刻,才抬起头。
只有在注视着埃迪的时候,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时变得无比肃穆的神情才会转为柔和,就像是从竖立着冷硬墙壁的疏离世界重新回到了人世间。
埃迪一句话就把他似乎还想绕几圈才能说到正题的台词堵了回去:“说人话。”
“……好吧,我确实觉得挺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