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不理解我了呢?”孟白带了些气闷地说:“我哪里是不让她生儿子,只是一个接一个地生对身体肯定不好,我是想让她等上几年再生。”
孟白是个心地不错的大男孩,但是他的很多想法在这里永远显得不切实际,卢八娘客观地说:“你关心崔六娘,但是怎么样对她最好,你应该明白才对。”
“我明白的,家里大部分的事我也都尽量听她的。”孟白低声说:“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总想和你抱怨抱怨,没想到你也不理解我。”
“我能理解你,可是却不会纵容你。”
“你永远是这样理性。”
卢八娘并不反驳,转而道:“就是司马十七郎,我也理解他了。毕竟他的思想就是这样,根本改不了的,再者他给了我一个县做汤沐邑,而且还答应将来会给我一个郡,总算对得起我。还有他对我儿子也不错,表面上装成严父的样子,其实疼到了骨子里,将来肯定会把家业传给我儿子的。”
“所以我要将他留住,好好地过日子。”卢八娘的语气很温和,她的神情早没有了过去那种倔强和绝决,“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
“卢八娘,你变了。”
继卢苘之后,孟白又一次这样评价自己,卢八娘微微一笑,“人总是在不停地变化,这才是正常的。”
“是啊,”孟白一声长叹,“残酷的世界就是这样改变着我们。”
“在淮北这些日子,我觉得环境虽然很差,但其实你过得还很不错,我可以放心回京城了。”孟白果然很快就南下离开了淮北,他要返回京城回复皇命,也要办理矿业的一些相关事宜。
司马十七郎陪着卢八娘为孟白送行,还热心地指点他,:“回京城后,你带着表嫂去七善观上香,再请老知观做几场法事,一定能早日生下嫡子。”在他看来,孟白虽然有几个庶子,但是没有嫡子,就算是没有儿子,年纪又这么大了(其实还不到三十岁),实在是可怜。
卢八娘看着一脸纠结的孟白点头答应,就赶紧转过话题,“我父亲就快出孝了,你帮我把信带给他,再劝劝他不要出仕了。”卢相没了,司马十七郎出了京城,没有照应,卢四老爷实在不适合做官了。
“你放心吧,姑父和姑母那里我会照看的。”
卢八娘到了府门前停住了脚步,让卢苘替她送到营外。那里会有孟白的新朋友们摆酒送行,想来一定会留下传世的佳话诗文,她可没有兴趣参观。
司马十七郎自然也在府门前止步,然后扶着卢八娘的手向屋子里走去,还不忘了替孟白担忧,“如果孟表兄没有嫡子,孟氏的血脉虽然也能传承,但也是可惜的事。”
庶子传下来的血脉终究不够正统,就像司马十七郎的皇祖父,就是前朝皇帝的庶子一支,原本只有非常不起眼的王位,后来借助形势登上皇位,但先天不足,在世家大姓面前总差些底气的感觉。
司马十七郎自己是庶子,对这些微妙的感觉更是体味至深,所以他是真心为孟白可惜。
同来送行的旭儿因为枯站了一会儿,早已经不耐烦了,拉着他的母妃,嚷着“去花园!去花园!”,他是想到王府后面新围出来的一处花园里玩耍,那是司马十七郎特别给儿子圈的地。
卢八娘便向用骄傲喜爱的目光看着儿子的司马十七郎说:“你赶紧去前营吧,我带儿子到花园里走一走。”
“好,你小心些。”司马十七郎叮嘱跟在后面的桃花几个人,“别让世子闹王妃。”看着有人将旭儿接了过去才转身离开。
卢八娘在小花园里信步走了几圈,看着旭儿与几个小孩子玩得兴高采烈,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根本就分辩不出这个花园是多么简陋,几株保留下来的大树,临时拼凑出来的几丛不知名的花,随处可见的野草,还有几块大石、几个树桩,根本就没有景致可言。
但是,繁茂的花草树木一片生机勃勃,而欢笑的孩子们更为这里添了无限的活力。卢八娘瞧了一会儿,留下绿袖带着孩子们,自己扶着桃花回了王府,她要做的事情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