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形似渴望的念想如同细碎的雪片,层叠堆积成厚重不能言的灰。
介于黑白之间,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混沌色彩。
在那个人的身影落入视线之前,他便不得不承认……那个金发的人拥有令自己难以移目的强大引力。从头到脚都像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非常明亮的个体。在他拥有的一切特质中,最令人迷恋的莫过于他的笑容,带着奇迹的感染力,光是看着就会觉得自己也高兴起来。
医生认为在自己度过的所有年月中,那个人的笑容独一无二。虽然这样讲有些奇怪,甚至黑足屋摆出怎样的表情其实都与自己无关,但这就是事实。
和白猎人斯摩卡的谈话结束後,罗提着空碗,缓步走向那个金发男人。
草帽海贼团开起宴会来气氛热烈,不分主客更不分敌我,闹成一团的样子愉快又令人咋舌。不过也托了他们的福,自己才得以重新注视美好的事物。那些和平时在心底压抑的y-in霾截然不同的,可称之光明的东西。
自这群人出现起,直至此刻,他一直都在试图靠近那样东西。
“黑足屋,”他随手将碗放在一边的木板箱上,向草帽团的厨师伸出手去,“以後暂时,就要请多关照了。”
山治为他这个动作轻轻一愣。他举着汤匙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很快回过神,伸出手和医生相握。
罗的手掌干燥温暖。在掌心碰触的那刻,山治看到男人扬起唇角微笑起来,一丝异样攀上心口。这和特拉法尔加罗留给自己的印象大相径庭。这男人不是最恶世代的超新星之一,王下七武海,邪气迫人锋芒毕露的死亡外科医,严格来讲其实该算自己敌人的存在吗?莫非是将要乘上同一条船,所以先来和盟友讨巧卖乖地打声招呼?如果真是这样,这家伙还真是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呢。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惊奇的,金发男人心说,毕竟这里是伟大航道,万事万物都不能以常理猜度,不是吗?
“汤,味道很好。”
“诶?谢谢。”金发男人试探性地开口,“……要不要再来一碗?”
迎上金发厨师不无期待的视线,罗挑一点眉梢,露出略显无奈的神情,思索几秒还是将碗重新递了过去。“若你是我船上的厨师,一定会被你喂胖的吧。”
金发男人几乎要被他逗笑。会被喂胖吗,信你才有鬼。即使浑身上下都被黑色长衣遮得严丝合缝他也仍然知道,眼前这位船长身材高挑匀称,差不多等于天生的衣服架子,若要比较的话,在草帽海贼团里大概自己是最为接近的吧。喂这可不是自恋而是事实阿。
“少胡说,我船上有哪一个是被老子喂胖的?要说更丰满的话倒是……绝对没……问题……”山治立刻飘飘然地感到满腔热血似乎都在涌向头顶。下一秒他连忙收摄心神,为眼前这位客人盛上一碗香气浓郁的汤。
“那只能说明他们都禁得住you惑阿,黑足屋。”接过汤碗,罗好整以暇地坐在木板箱上,端详着食物懒洋洋地回答。
山治动作一滞,刚要看他一眼又马上挪开了视线。
身为海上厨师,他一贯的准则是不听话的人必须死,当然大前提不会是lady。但听话也分两种,「被迫遵从」和「不会拒绝」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件事。
罗是想要告诉自己……他是後者吗?
大概是距离汤锅太近的缘故吧,扑面而来的气息令他感到自己的脸颊热辣辣的。也许……是自己在灶台边站得太久,需要稍微走动走动,到其他地方吹吹风?然而他不可遏地想,那个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自己想到的,这句话背後的含义吗?还是说,他已经知道自己一定会这样想?
怀揣着所有的不确定,金发男人为自己点起一支香烟。
禁不住诱惑,不会拒绝……吗?
来者不拒可不是海贼的风格,能够自由地说不才是身为海贼的骄傲。虽然不能以同样的心态去揣测他人,但山治敢拍着胸膛担保,特拉法尔加罗绝不是什么好好先生。不吝于毁灭整座岛屿的男人,又怎么会说不出那一个「不」字呢?
有点诧异自己对那人的了解程度,或者只是些自以为是的想法。
山治无法不承认,两年前在夏波第群岛那次短暂相遇就注意到他了。那时三位船长并肩站在拍卖会场外面对无数敌人,不注意到是根本不可能的吧?三个能力者一出手就将门外搅得一团糟,无论哪一个都和路飞是同样的破坏等级。作为敌人,一定是最令人头疼的存在。
而在两年後的庞克哈萨德,当自己领着那群小鬼冲出研究所再次见到罗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鬼使神差的是——他看起来一点也没变。就算帽子,装束都换了样,但他留给自己的站立坚持的背影,好似一分也不曾改变。
……在这两年间,自己有将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吗?
抬起那双黯琥珀色的眸,外科医将厨师的一切小动作尽收眼底。那只漂亮的蓝色瞳孔中现出一丝波动,仿佛晴空下的海面忽然翻起细碎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