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天命石自然要改写,帝君与小殿下将来有缘无缘,却不是老朽能分辨的了,只是老朽觉得,若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微薄之缘因帝君此番探问而消弭,却有些可惜。”
东华淡声道:“天命说有缘如何,无缘又如何,本君不曾惧怕过天命,也无须天命施舍。”
老仙者一震,兑袖再拜道:“老朽听闻帝君避世,愈加淡泊,今日所见,我主仍是我主,此话老朽说来大约有些逾越,但见我主如此,老朽深感欣慰。”
老仙者再拜之间,亭阁蓦然大动,青瓦坠地,木石翻滚,苏陌叶按着亭柱向东华道:“可是因叠宙之术?”
帝君抬手取过扔扎在亭柱中的苍何,开口道:“是沉晔。”
清风如旧,银月如旧,但银月清风之下,这个被沉晔生造出的世界却是一派地动山摇,眼见着高山倾倒流水折道,四下里人声哭喊不绝,是此世行将崩溃的征兆。
创世之主的沉晔既然断了求生之念,此世理当崩塌,而他们在思行河畔找到沉晔时,果然见他已沉入水中。
素日白浪滔滔的思行河平如明镜,河中的浑水也化作碧泉,映出河底玄衣神官俊美安静的面容,像是从没有什么痛苦,也没有什么烦恼。
苏陌叶说不准自己对沉晔是种同情抑或是种愧疚,这世间就是有这样阴差阳错的情,明明两心相悦,却要分隔天涯,先是生离,再是死别。世人道情之一字,最痛痛不过生不能相会死不能聚首,世人道轻了。情之一字最令人伤怀,应是明明爱着她,她却到死也不曾知晓,不曾明白,而你却再也无法令她知晓了。
苏陌叶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沉晔他既造出了此间,为何那时还会救橘诺,由着悲剧在此境中像是从前一样发生呢?”
东华淡淡道:“救下橘诺方能逼倾画反上君,上君死,他大约会设法让阿兰若即位,前一世同阿兰若死在无权二字上,他大约是想给她这个,就算他不在,也能保护她。”
苏陌叶哑然,回神时却见帝君轻抚依旧沉睡的凤九额头,指间凝出一团银白光晕,苏陌叶脱口道:“这是…….”
帝君接道:“沉晔费心收集的阿兰若气泽虽被小白吞食了,再将它分离出来其实并非难事。”话间劈开思行河水面,碧波漾起高浪,白衫的光晕缓缓进入沉晔的身体。
水浪合上之时,水底已不见玄衣神官的身影,水中却长出一株双生的四季树,树高参天,花满枝头。
东华抬手,四季树化为树苗落入他掌中,凝目瞧了片刻,转递给苏陌叶道:“出去后将它交给息泽,种在歧南神宫中吧。”
苏陌叶接过树苗讷讷道:“沉晔若死,魂魄自然该归于帝座重化为影子,莫非帝座……”
东华点头道:“我将它封在了此树中。他二人,本该身死万事灭,但世间万事皆以常理推出,未免少了许多奇趣。将它们封印于此,千万年后,它们是否能生出些造化,就再看天意了。”
身后乍然有烈焰焚空,不知何处传来窸窣声响,似琉璃碎裂,苍何剑闻声出鞘,顷刻化出千万剑影,结成一个比护体仙障更为牢固的剑障,牢牢护着剑障中的三人。
随着一声堪比裂天的脆响,在睁眼时,已是梵音谷解忧泉中。
四面水壁的空心海子上,九重天的连三殿下从棋桌上探过头来,居高临下地同他们打招呼:“哟,三位英雄总算回来啦。”喜笑颜开朝着棋桌对面道,“他们毫发无损回来了,这局本座赢得真是毫无悬念,哈哈,给钱给钱。”棋桌上一个打瞌睡的脑袋登时竖起来,现出如花似玉的一张脸,目光转到平安归来的三位英雄身上,立刻怒指道:“小九怎么了,为何冰块脸竖着出来小九却是横着出来,老子果然英明,早说了冰块脸不如老子仁义,不晓得怜香惜玉!”苏陌叶晕头转向朝海子上二位道:“拌嘴斗舌确是桩奇趣,但二位可否暂歇一歇,先找个卧处让我们躺躺?”
第五卷 错天命
见帝君并不回答,只是挑了挑眉,她傻了一会儿,将脸扭向一边一脸克制:『你别挑眉,你一挑眉我就有点,就有点……』
帝君好奇地继续挑眉:『就有点儿什么?』
她脸颊绯红,憋了好久才憋出来:『忍……忍不住想亲亲你。』
就见帝君靠过来,声音低沉道:『给你亲。』
第十七章
01
连宋君其人其实并非一个正直仙者,时常做亏心事,但因连宋君从未觉得这些 亏心事有什么,因而鲜有良心不安的时候,拿连宋君自个儿的话说,此乃他的一 种从容风度,拿连宋君心仪的成玉元君的话说,彪悍的混账不需要解释。
彪悍的混账连宋君,今日却因良心不安,而略有惆怅和忧郁。
说起连宋君的惆怅和忧郁,不得不提及东华帝君。
帝君三人自有阿兰若之梦出来后,比翼鸟中有眼色的仙仆们不及吩咐,已鞍前 马后为三位收拾好三处就近的卧间。帝君抱着凤九随意入了其中一间,连宋君知 情知趣,正要招呼仙仆们不用入内随侍了,却见已然入内的帝君突然又出现在门 口:“你进来一下。”
连宋君有些懵懂,他刻意做出这么个时机,令他二人同处一室说些小话联一联 情谊,劫后余生嘛,正是诉衷情的好时候,美人这种时刻最是脆弱,稍许温存即 可拿下,这种拿美人的关键时刻,他招自己进去做什么?
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