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能有多少真心诚意?在我这颗支离破碎的心里,满目疮痍的眼里,可还有所谓的完整而言?
天下之间,仿若比起长门宫更要让人心力交瘁,从前恩仇爱恨,是毒打,是猫刑,是欺辱,肉/体遭祸,却不至于让人心死如灰。如今人人待我恭谨有加,却也只是阴谋混杂,别恨暗生,藏在心里,藏在眼里,不容我发觉,欲在蒙我在鼓里,再给我最致命的一击。
“小姐,您若前去中山之地,沉香也要陪您一起去,紧要关头,也好有人商量,相互帮衬着。”
我摇头,看着方愈远离不见的身影,含糊道:“我不要你与我一同贸然试险,你好生跟着方愈准备,待他日我能逃脱,我们便远走高飞,永不再回来。”
三日后,中山与北越来了两份急报,中山之地李渔肯派使者前来舞涓议谈,而北越之地二公子陵安作乱,袁鹏浩越郾城,过惠州,逼近岳阳关,曹恚守城分/身乏术,于是江欲晚便调兵遣将,一队由董廷风带人调头连夜赶路,直奔岳阳关,阻击袁军攻关。
江欲晚来找我时,水晶宫玉儿郎的仙姿俊态,眉梢眼角的悠然自得,显而易见心情甚好。
“重沄,未曾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甚至让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上次你说挑拨张徐二人之事,果然管用,到底只是冲锋陷阵的兵,而非坐镇出策的将,论玩弄心思,知之尚浅。
这月把以来,中玉关被围得风丝不透,饶城中存粮再多,也不够十几万军队,数万百姓日夜消耗。李渔若是再不识时务,怕是要活活饿死在城里。”
“更何况他让栾城县令运送的粮草被你截断,最后这救命稻草也成了空,想逃,身后是北越境地,你已是逼近舞涓,离开实在太近,前有狼,后有虎,他必然要选个上乘的人,不能胜,至少能依。”
江欲晚衔笑:“不日我便亲自带兵陷阵,先击那两处最弱的,给李渔些甜头瞧瞧。他现在连使者都不愿派,恐是还有顾虑在心。”
“是啊,他自然也在观望,你这一出,他也算心明如镜了。”
江欲晚踱步,走至我跟前,探手牵我:“重沄,你便与我一道前去。”
我抬眸,含笑:“这是为何?”
他俯身,俊颜离我极近:“你在我身侧,我方才安心。”
“不怕我危险?”
他笑道:“从前你说过,若是有我陪死,也不白走这一遭了,我现下就问你讨这一句话。”
我凝眸,挣脱他手:“我不能去。”
“是因为无双?”
“你既然清楚,紧要关头,便莫要做些节外生枝的事情,途惹麻烦。”掉转过身,面上笑容渐淡,本不想,却开了口:“当日秦染的主意真真不错,北越陵安还有十余万兵力,若是你娶了无双,争天下之力定是倍增,你如何就放着这便宜,拗起性子来了。”
他走进,扶住我肩膀,从我肩膀探过脑袋,鬓颊相磨,声息可闻:“三年,重沄,三年的时间足够了,我不忍这般做的缘故你难道不懂?”
“不愿懂得,也无需你为我如此,若是终有一日你会恨我,不如现下不要付出,免得日后心有不甘。”
薄唇划过耳垂,我躲闪,他不让,困住我身体:“你曾答应我不离不弃,陪我终身,我如何会恨你?而至于无双,我始终不愿让你我之间,再多一道伤痕,因为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太多了,容不得一次次伤害。”
江欲晚虽然暂拖过无双这一计,秦染那一逼,可始终还是顾及无双和世子的存在,毕竟名正言顺的收复北越所有军力,少不了他们影响。在董廷风出兵三日之后,江欲晚点兵选将,欲直奔中玉关,给李渔一个安心。
他走的那一日天青云远,又见雪亮盔甲,高头大马,我和无双皆在送军之列,看他英姿勃发,气宇轩昂,难以转目。
有这样一种人,似乎就是为了拯救苍生,结束乱世而生,那样高高在上,那样自信满满,仿佛眼界之下,无可并肩,他们本就是王者,锐而贵,带着一身傲然之色,独步天下,俯视脚下万里疆域,征服它,主宰它。
他策马,走过无双身侧,面容依旧俊美无匹,只是当初那份闲适神色已然不见,有的只是一个欲征服天下,并将它踩在脚下的君临之色:“我这一去,也不知今日才能回,重沄便交给你照顾,有你在,我可放心。”
无双含泪,将江欲晚的手,紧紧贴在自己颊边,未语,泪先流:“我知晓,你且放心,我等你回来。”
马蹄轻踩,踏土扬尘,他那般高高在上,不由得让我只能仰视方才可见容貌,天光乍泄,衬得那一身亮甲灼目不已,就似乎跃日而来的战神,让见之人心神皆震。
我抬头看他,微微眯眼,嘴角有笑。
“重沄可有话与我说?”
“望你早日凯旋而归。”
江欲晚笑道:“果然惜字如金,听来不过瘾。”
“你心意如此,这天下就是你的了。”我轻语。
“说得好。”
他俯身,朝我伸出手,我看了看,犹豫片刻,还是将手递了出去。
待他低下头,背过阳光,我方才看清他面容,眼波如当头烈阳,灼人心神,听他声色极轻,用只容我们两人的听见的声音道:“重沄,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竟喉头发紧,眼眶肿胀,并未说话。
他满意的放开我手,坐正身体,挥起手中军令旗,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