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知该怎么解释那一种心情,深刻的绝望,扭绞的疼痛,沉沦的何止是命运的戏弄,还有一颗欲要溺毙,却还耿耿不甘的心。
慢慢枯萎,慢慢干涸,只觉得这一生的美好与鲜活,只是溶在琥珀色的琼浆玉液里,盛在精美绝伦的雪玉莲叶杯之中,被天子骄子,英雄豪杰,眉目生情,爱意绵绵的喝下去的,许是还会溅出来一些,打湿黄衫明媚,留下一片黯淡而深色痕迹罢了。
眼眶酸胀难忍,头疼欲炸,欲被无尽无际的痛苦绝望灭顶淹没,我梗然侧过头,看他俊脸,轻而呢喃的问他:“是不是,你看我哭,你会笑。”
他听见我这话,便愣在当初,面上再没有笑意,连之前的平静无波也不复存在,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我的脸,眼眸之中,只余那深彻的绝望与痛苦,翻江倒海一般,泛滥不堪,我的话宛如一只无形大手,一刀刀剜进他心口,活生生扯出他心肺。于是,疼的人,又多了一个。
是啊,一个人独自走,独自疼,是何等孤寂的事?江欲晚曾经这么说,于是孤寂的人要找到另一个孤寂的人,就如此这么孤寂的面对下去,就算得不到救赎,自少也是彼此陪伴。
马车停下,孔裔撩起轿帘,我随着江欲晚下车,面前是座院落,门口宽扁,赫赫大字“将军府”,字入眼,仿若敲在心头,掀起细密而尖锐的疼。
“这便是你的家,现在是,以后也是。”江欲晚轻语,打头先走。
我抬头,盯着那三个大字,迟迟不欲进门,孔裔瞥我一眼,也随着江欲晚进门去,只留门口几个侍卫面色麻木的守着大门。
“小姐,你可回来了,我这是心惊胆战的等着,可算盼你回来了。”不大功夫,沉香从门里跑出来,看我时候,满眼担忧神色。
我缓缓收回视线,只觉浑浑噩噩,身子发沉,连忙扶住沉香的手,淡声:“还活着,放心吧。”
沉香给我梳头的时候,看见那柄沄摇,于是赞不绝口,黄橙橙的簪子放在桌面,在烛光晃耀之下,只有那般俗色:“待你也找到良人之时,我就把这簪子送你做嫁妆。”
“小姐……”沉香的手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您是不是见到无双郡主了?”
我敛目,细细把弄手里的木梳子:“见过,是个美人,很懂进退分寸。”
“可是,将军肯放您走吗?”
“或许吧,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囚着一个没心的人又能如何?”张望铜镜中自己,洗净面上艳色,却是苍白而冷薄的一张脸面,桌上那瓶艳红牡丹正怒放,一股子甜香味道入鼻,我微微蹙眉:“花开正好,似乎是个好兆头呢。”
“好兆头?小姐说的是什么?”
“普天同庆,天作之合。”
沉香忍忍,口中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随着那黏腻的花香,淡淡的清风,终是融在夜色里,化成一声幽幽而微凉的叹息,久久不散。_
因是还扮作夫妻,我夜里还需与江欲晚住在同一屋檐,可那一晚,他没有回来,我则站在窗边看了一夜浅辉冷月。
早上时候方愈把早点端进房 间,随他而来的竟是秦染。清粥小菜,碟子里几只精致的玫瑰小包,我浅尝一口,听秦染立在我身侧,恭谨道:“将军这几日一直忙碌,许是要时常出入宫中,同殿下商议大事,遂没有多余时间来陪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再喝一口清粥,不曾抬头,反问秦染:“我只问你一句,我还要等多久?”
方愈侧目,秦染思索了片刻,答我:“应是快了,夫人再稍等些时日。”
秦染走后,方愈忙走到我身侧,问我:“夫人怎么认为这事?难道真的坐以待毙?”
“方愈,我现下能信的人只有你跟沉香,不如你帮我走一遭军营,我要见曹潜,越快越好。”
方愈闻言燥急:“夫人可要前思后想,这等乱世春秋,不是那么好讨活的,好歹将军是个依傍,夫人切莫置气。”
我放下碗筷,抬眸看他焦急眼色:“连长门宫的日子我都熬过,乱世春秋也不过如此罢了,我只是不愿再参合这是非之中,只愿寻个安静。方愈若是真心如曾经所言,希望我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那便帮我,如果你也觉得不合适,那便只管看着罢。”
“夫人……”
“方愈,这里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了。”
“方愈知道了,夫人放心。”
方愈走后,沉香急忙走到我身边,问我:“小姐,你真的要……”
“江欲晚应是已经透露我身份了。”
“小姐怎么知道,若是将军没有透露,您再走这一步,岂不是阴差阳错了?”
我浅笑,回头看沉香:“我再与你说,那二公子应是知道我究竟是谁,或是起了疑心。而江欲晚这等角色断然不会让他先行一步,沦为被动,他若肯先交代,非但不会陷自己于囹圄之中,反会让那北越王愈发信任重用。
若是我还能猜到的,想必就是北越王的态度,可我猜不到是,江欲晚该怎么交待广寒宫之事。许是栽赃他人,这样他才会一身的干净,方显所谓忠臣的本色。”
“小姐的意思是……”
“若不是李哲,那便是袁鹏浩。”
我细细思索,不得不赞江欲晚的心思,何等细密,这徐庄一行,又岂止是一箭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