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行云皱起眉,大概是没想到历万书会这样直接告诉他,不过他忽然觉得自己懂了这家伙当初说他自由自在的意思。
一个活在仇恨中明明自知痛苦却也无法逃开的人,一个想抓住世间人轻易便能拥有他却只能抢的人,与之相比,他洛行云的确自由太多了。
历万书其实早就要离开冥江,只不过洛行云昏睡了三天,他便毫无意外地留下等到人醒来。
虽然历万书想要洛行云躺个七八天再起床,但后者显然是不乐意像一滩泥一样瘫在床上休养的,因此两人在一天清晨拜别武林盟主后便骑马到了官道上。
天色尚未大亮,官道上无人行走,浅色的花开了一路点缀着官道上绿的有些单调的草地。两人似乎忘了前天一番不大让人愉快的谈话,一路拌嘴掐架依旧。
“阿云。”历万书勾起嘴角,“你以后可不能这般不惜命,遇到打不过的不要这么一根筋,人活着啊才有希望。”
洛行云听完这货莫名有长辈风范的谆谆教导,接着翻了个白眼:“在下无心扰红尘,奈何红尘扰我。说白点,别人来揍我自然是要揍回去的,不动手又怎么知道啃不啃得下那块骨头?”
历万书嗤笑一声,不再啰嗦,从腰间摸出一个玉佩放在自己掌心递过去。
“这是什么?”洛行云看着那色泽漂亮的玉佩道。
历万书便毫不客气地把人的手扯来,另一只手将玉佩轻轻放入其手心道:“此乃令牌,若你要寻我便来浮莲壁,凭此可直接见我。”
这伪君子无耻地摸着人家手不放,又不着调地补了一句:“就当是回了婆家...”
洛行云闻言嘴角抽搐地挣脱了魔爪,但玉佩他是接着了,拿起来抛了抛而后慢吞吞道:“好东西,穷了到当铺当了还能拿不少银子,时辰也差不多了,你该走了。”
历万书抿了抿唇,认认真真地看着洛行云道:“阿云,你可要等我。”
“...知道了,快走吧。”洛行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应道,只不过那语气着实像是十分不耐烦。说完他一扭马头,率先朝反方向走去。
历万书看着那道走得缓慢的一袭黑衣身影,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而后一扬马鞭,骏马发出一声吼叫变飞快地朝另一头撒蹄奔去。
却是不知洛行云已经停了下来,听着身后马蹄声渐行渐远,不由得抓紧了手中那尚有余温的玉佩。浅色双眸中晦暗不明,末了终是发出一声叹息。
我无心扰红尘,奈何红尘扰我。情思所寄,世人皆无法违背,而今心中喧嚣已起,何处可藏身?
一路沿着冥江走,寻一船渡江北上,此次在这里可以说是获得了关于娘亲和邪教的重要线索,而当年收他娘亲所托的齐玉堂堂主必定也知道些什么。
而他很快遇到了个熟人,只不过那人在八尸游龙宴结束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洛公子!”就是这把熟悉的声音。
洛行云不用回头都知道那货是梵央,于是他就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等,果然下一刻那小少爷一样的少年就十分欢快地跑到他旁边。
“哎?怎么只有洛公子一人,历公子呢?”
“他有事办,便先走了。”洛行云答道。
“可是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梵央睁大了眼睛。
“什么叫在一起?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没必要跟着他到天涯海角吧?”洛行云摊了摊手,“更何况我与他路不同。”
梵央立刻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搞得洛行云十分莫名其妙,不过后者想起他与那假书生几天前发生的一系列让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事情顿时脸色一变,颇为心虚。
梵央狡猾地笑了笑,不知在想什么,而后就把走得慢落在后头的两个人叫了过来。
“想不到洛公子也在这里。”那暮正鸿露出惊讶的表情,后过来寒暄一阵。
“原来王公子要去峡梁县,在下的路线倒与你们颇为相似,不过比你们还要远一些。”洛行云笑道。
暮正鸿眸中掠过一丝暗芒,然后莞尔一笑道:“既然是这样,那不如洛公子和我等结伴一段路?正好之前在冥江想与洛公子交谈,奈何没有寻到机会。”
梵央和暮钟禹听罢对视一眼,不知自家皇上葫芦里买什么药,但他们觉得洛行云多半不会同意,毕竟对方好像察觉到他们这三人身份不同寻常,江湖中人向来不喜与朝廷中人打交道。
然而洛行云却掀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虽因他的长相不亲和笑起来亦不会有多让人感到亲切,但总叫人看出几分真诚来:“也好,一人行倒是无聊了些,能与王公子三个这般有意思的人一道就是在下的福气了。”
暮正鸿:“洛公子过谦了。”
洛行云这番话说得颇有深意,梵央听了有点心虚。他们这三人一个大理事卿一个王爷一个一国之君,可不就是十分‘有意思’吗?
于是这支四人队伍便十分诡异地乘船出发了,而且他们路上所谈论的内容也十分诡异...不,这除了梵央和暮钟禹。
这不,那头他们家尊贵的皇上又开口了。
“如今世道变换,人心难测,古来望乱世出明君而非枭雄,不知洛公子觉得现在的一国之君如何?”暮正鸿语调十分平稳,仿佛只是在说‘你看这处景色如何’这种话。
这头梵央的心咯噔一声提到了嗓子眼。
“一国之君?”洛行云嗤笑一声,挥了挥衣袖,“看这世间所发生之事,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