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怀蓦然抬眸,难掩一脸惊讶。
李秉子笑笑,“来龙去脉我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若不是你做了什么,大概也不会收到恐吓邮包了...”
顾文怀更诧异,什么时候收过恐吓邮包?
李秉之见他惊讶的目光,轻描淡写般道来,“包裹是寄到办公室去的,你一份,我一份,一模一样。我拆了我的,一看知道出事了就拆了你的。里面是什么就不说了,大致就是...问候你和那个男孩之类的吧,”他又笑了一声,“你向来独来独往又没女朋友,如果你不是结婚了,我还真以为你有那种取向,这么拼命保他。”
顾文怀不可置信地合上眼,“师傅,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万一连累你出事了你叫我怎么过意得去?怎么对得起师母?”
李秉之一脸不屑,“那有什么?我又不是没收过恐吓,你不见我屋外的墙吗?不过那时,我真的想过要做些事的,因为我担心你。那日我找你谈,本来是为了这件事,谁知没说着几句我就扯火了,你一句对不起,再见已是今天...” 他默默叹息一声,百般感触,“其实,若果你出事了,过意不去的是我。究竟,当时是怎么一回事?”
顾文怀朝窗外望去,轻声叹息,仿佛在感叹正姗姗飘落的黄叶。
“他是女孩的哥哥,叫林泉,我其实并不熟悉,只在庭上见过几面。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林泉在学校到处说那些人的丑事,处处跟他们作对,当然也吃了不少亏。那些人花了这么多钱都是为了掩嘴,现在又怎容许他这样搞破坏?后来我辗转得知,原来是林泉一直坚持他妹妹打官司,所以他一早已是那帮人的眼中钉。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他不死也废。起初我希望利用我们的所谓交情阻止他们,但你也知道,跟那些人讲道理是多余的,想来想去,唯有说我看中了他,借个藉口求他们卖个人情,再设法处理林泉。那帮人,果然是qín_shòu,第二天就找了几个男人来...试我,我不肯就范,事情就这样闹僵了。我没办法,唯有威胁他们说,我手上够料的,如果林泉出事,我会做事,如果我出事,亦会有人帮我。看来,他们必定以为帮我的人是你。师傅,我真的没想过把你牵涉在内,更没想过利用你或--”
“我明白,”李秉之打断顾文怀的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不肯息事宁人,你会怎样?又或者他们反咬你一口,你这个执照就要吊了。值得吗,为了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顾文怀忽然笑得极其漂亮,“师傅,你墙上的涂鸦又是为了什么?我又有什么好怕?无人无物,孑然一身,就当赌一把,赢了就算是替自己做件好事,输了至多赔上烂命一条,有时活著,也太辛苦。”
李秉之感慨无限,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师徒当年如此投缘,一见如故,因为,他们都不怕死!
然而,他才发现,顾文怀的不怕死是因为找不到活著的理由。这种消极的万念俱灰与勇士壮烈的视死如归,终究,还是有分别的。
“你怪过师傅吗?当年我没好好引导你,没尝试了解你的苦处,将你捧走,我实在枉为人师。你应该留在英国,fletr那老头子会比我做得好。”
那次的最后谈话,李秉之差点儿连桌子都推翻了,还怒斥顾文怀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耻辱。
“师傅,做错事的是我,是我辜负了你的祈望。当我偏离了轨道,我们走的路已不一样,你现在肯见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你要面对的压力我很明白,毕竟永无止境的孤身作战是很艰辛的。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你要让我帮你,我不出面就是。”
李秉之潇洒一笑,“没什么好帮的了,我申请了提早退休,估计会很快批。那件案的判决已被gill官推翻,事情大约在这里会结束,”他耸耸肩,笑道,“也没什么,不就早几年退休,最惨是不知日子怎么过,你看现在我都不愿起床了...”
顾文怀忽然一脸俏皮,“我倒有个想法,不如师傅也跟师母学学园艺,这样不对身心也好?又可陪陪师母。”
“哼!你怎么不叫她跟我学学棋艺,这样对心态也好啊,又可多陪陪我...”
顾文怀扬眉,“不错的条件,师傅师母各让一步,互相拜师。行!我待会儿替你跟师母谈谈...”
“...”
笑吟吟的师徒继续下棋,却分明醉翁之意已不在酒。
房外的高胜寒已站得双腿发软,然而刚才他们师徒的对话带给她的可是非一般的震撼。虽然她从欧维口中已得知顾文怀或多或少的隐衷,可她从未亲耳听见过他自己说及那些事,听见过他说他后悔,听见过那声音里抑不住的哽咽与无奈。他还说,他无从解释。
不错,这便是她了解的顾文怀,不愿解释,不求原谅,永远将自己包裹在浓重的罪恶感内默默赎罪。
他间接害死了林怡,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可是,他亦以自己的生命作注,救了林泉。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三个人?
“hh!怎么站这儿发呆?怎样,他们要吃什么吗?”
关绮兰本来叫高胜寒进来问李秉之师徒要吃什么午餐,却见高胜寒站在那里发愣,一脸茫然的样子。
关绮兰这一唤,房里的二人均听得清楚,坐近门边的顾文怀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