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已一早脱了?他比她,更不屑这段婚姻?!
整天说着要离婚的是她,懵懵懂懂的独自戴著婚戒的又是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一个干脆的将无名指上的指环剥下,晦气的塞尽手袋。
重重的呼了口气,又情不自禁地走到床沿,只见他脸唇依然带著病态的苍白,鼻孔插管,腮颊下陷,很瘦。
一时间,她难以想像眼前这副皮包骨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大混蛋。
他怎么变成这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她努力回想,试图在记忆的胡同里寻找他的影子,却只能触碰到一些迷迷糊糊的影像。不过一年,她已想不起他本来的样貌了?
只是,印象里依稀记得,在澳洲的某个晚上,她觉得他很好看。
她不能言喻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她自问,除了那要命的脾气,不时刻薄的嘴巴,自己倒与所有人一样,有一颗恻隐之心。
更何况眼前的人...好歹,也是她的丈夫。
她默默叹了口气,眼巴巴地望着他有点凌乱的头发,莫名心烦,伸手拨了两下。不满意,在手袋掏出梳子,轻手替他梳梳。
她傻傻的看了两眼自己的功夫,不由笑了。
放好梳子,又看看他沉睡的样子,心底忽然泛起强烈的不安。
怎么睡得这么浓,没一点反应?
经历了那夜的冲击,高胜寒的精神一直处于绷紧状态,心绪从未平伏,对顾文怀此刻僵卧如死的模样显然十分敏感。
她提起心神,用心用力地审视这副身躯。随著每一秒的过去,心底那份惶惑极速蔓延,瞬间侵食她的理智。
他该不会...又死了?
仿若未经思索般,她伸出手指去探他的气息,又执起他的手探他的脉搏,可是摸来摸去,就是觉不到脉搏的跳动,只有一股深入掌心的微凉。
她越发慌张,瞧瞧他,无反应,又摸上他的颈喉。
好像是这里,好像是那里,没有,都没有!
她的心愈是慌乱手就愈是乱摸,终于一手掀开被子,索性伸手探下他的胸膛。
左探探,右探探,什么都探不到,唯有条条梗手的肋骨。
她往后退开两步,眼睁睁地看着他毫无动静的身体,微微颤抖的手掩上嘴巴。
怎么会这样?这里不是医院吗?怎么会死了?难道,是病情突然出了变化没人知道?
医院也经常医死人,也经常误诊,一定是了,人都变成这样,还能活吗?
她眼神茫然,呆若木鸡。
他终于死了,而她,终于难辞其咎。
在他病重的时候,她挖苦他,折磨他。
她留给他最后的话,是叫他收起他的虚伪。
她近乎疯狂般大喊出声,“救命啊!死人了!死人了!救命啊!”
她冲出门口,在走廊上失控地叫喊。
周围的护士医生被吓得随即涌进病房,有的拿起对讲机急急说话。
一阵哄动过后,大部分涌入病房的人已逐一走出,有人出来时诧异地看她,有人安慰她要冷静。
她却心想,必定是太迟了,没救了,所以这么快就全出来了。
她失控的哭起来,喃喃自语,来来去去那几句,全没注意周围盯著她的奇怪目光。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
一对温实的手握著她肩膀。
“顾太太...高小姐,你先冷静,放松点,顾先生没事,他只是睡著了,你不要太紧张,我们会看着他的,放松点...”
高胜寒这才慢慢抬头,见面前就是那日跟她说话的医生,一颗心顿时放宽了。
那日,就是这个医生对她说,顾文怀已活过来。
“他真的没事?那刚才为什么没反应的...我摸不到脉搏...为什么那么冷...”
医生拍拍她的肩,温声道,“我跟你说过了,顾先生的情况相当严重,已引致多器官功能衰竭,身体十分虚弱,我们给了他较重的药,他睡得较沉。”医生耐心的说,朝高胜寒笑笑,“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他,现在他醒了。”
高胜寒忽然觉得自己很丢脸,明明只是想在他睡著时看一两眼,谁知把他弄醒了不但,还搞出一个这么尴尬的场面。本来要面对那人已经够难为情,现在发生这种荒唐的事简直叫她无地自容。
“他...还会死吗?”这问题显然别扭滑稽,但她脑袋里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件事。
医生不禁轻笑一声,“我们会留他观察几天,如果不再出现发烧或感染症状,他会好的。顾先生的资本是年轻,恢复能力佳,当然,身体必须好好休养,胰脏亦必须多加注意,”医生顿了顿,意味深长道,“顾太太,你们夫妇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作为一个医者,病人的身心健康都是我的责任。对于顾先生身上的伤以及他的身体状况,你了解多少?”
高胜寒无语低头,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问题。也许当日她匆忙离开,除了因为困倦慌乱,只怕更是因为潜意识的恐惧。她不敢面对,因为她一无所知,无可奉告。
正不知所措之际,顾文怀的病房走出一位女医生,朝她一笑。
“顾太太,顾先生想见见你,你进去吧。”
说罢,女医生便拉著老医生走开几步,在老医生耳边喁喁细语。
高胜寒见老医生眉毛一扬,若有所思地往这边瞟了一眼,然后两人一路密密低语,慢慢走远。
忽然间,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