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未猛地回神,惊觉脊背上满是冷汗,司无正已经醒了,迷迷糊糊地抱他的腰,温热的身躯也贴上来。
“嫂嫂再睡会儿吧。”
“好。”清未点头掀开被褥,脑海中刚凝聚了些许的回忆散了,他钻到司无正温暖的怀抱里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想起了死前不久发生的事情。
那个对他说“不”,说“不是的”的人到底是谁呢?
司无正这一觉睡到饿才睁眼,睁眼了也不下床,抱着他唤“嫂嫂”,挺讨好的语气,是怕他还在生气的缘故。
清未瞥过去一眼:“干什么?”
“原来嫂嫂生气起来那么吓人。”司无正后怕地把脸颊埋到他的颈窝里,“可把我吓坏了。”
姿态浮夸,一看就是故意的。
清未懒得与司无正说胡话:“昨夜你见到皇上了?”
“见到了。”
“如何?”
司无正叹了口气:“今年的祭礼必须得去,长安城发生了好些事,得祭天。”
他皱了皱眉:“那慈宁寺夜里发生的事怎么说?”
“圣上让大理寺在二月二以前查清真相。”司无正忧愁地翻了个身,终于想起了正事,弯腰拾起一只鞋对着窗户砸过去。
“你们两只鬼,若是没什么要紧的消息说就别偷听了!”
第二十章 鬼影(7)
裴之远先飘出来,挡在荀大义身前赔笑:“司大人,早上好啊。”
司无正正愁没处发火,冷笑道:“废话少说,你们要是拿不出点线索,等会我就把荀大义这个厉鬼扔到慈宁寺里去。”
被点名的荀大义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他是厉鬼,还是怨气没那么大的小厉鬼,往佛前一站怕是能烧成灰。
好在裴之远还真发现了些事情:“司大人你听我说。”
“你从慈宁寺带回来的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
司无正冷哼道:“这还用你说?”
“是……是佛像上的石头。”裴之远挠了挠头,被吓得舌头打结,“我……我连夜问了几个关系好的鬼差。”
清未听来了兴趣,把司无正扯到身后:“仔细说来听听。”
司无正敢对鬼魂发火,却不敢得罪刚吵过架的嫂嫂,憋屈地站在他身后竖起耳朵听。
原来这石块不是别的,正是塑佛像所用的材料。
“你们不是说石头上还有金箔吗?”裴之远拍了拍脑袋,“那正是佛像身上的啊!”
鬼魂一说,清未倒还真的想起来佛像身上的颜料有一部分就是金箔。司无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靠着院中的树蹙眉思索。
“你们是说……那些人半夜搬运的是佛像?”
裴之远迟疑地点头:“应该是。”
“不可能。”司无正一口否定这个想法,“如果佛寺里少了佛像,我和清未理应发现,可我们去过的禅院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清未也点头:“的确没有。”
这下裴之远和荀大义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却笃定道那些石子肯定是佛像身上的,不会有错。清未也不是不信鬼魂的话,只是事情实在过于蹊跷,他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半夜在慈宁寺搬运佛像,要说佛寺年久失修也是有的,修缮佛像实属常事,就算临近二月二的祭礼也没必要在夜里动手。
他问司无正要不要再上山。
“上还是要上的。”司无正揉着眉心发愁,“但这回是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前去调查,更难问出线索了。”
清未闻言,犹豫地开口:“既然……住持有所隐瞒,那是不是代表这件事与他有关?”
“我觉得脱不开干系。”
“可我觉得他人还不错。”清未叹了口气,“总也不愿相信。”
然而世间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太多了,他想,每一副皮囊下面都隐藏着稀奇古怪的灵魂,他是如此,司无正亦如此。
如此一来他们决定一日后再上山,今天且待在家里好生歇息。
司无正暂时把慈宁寺的事抛在脑后,将屋里的桌椅搬了一套到外面,与清未坐在树下晒太阳。
他问:“照理说我也不是人,怎么晒太阳一点事都没有?”
“他们不也没事吗?”司无正随手一指。
清未望过去,盯着坐在树叉上的裴之远和荀大义笑:“裴大人是半个鬼差,自然不怕太阳,至于荀大义……许是化为厉鬼就不怕的缘故吧?”
就算真相不是如此,他也猜得**不离十了。
微风徐徐,春日温暖的光透过树叉流淌到清未身上,他觉得有些困顿,伸手抚摸衣摆上的光斑,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司无正身上。黑色的劲装上满是褶皱,清未把手指塞进去抠抠,然后意识到自己逾越了。
“做什么?”司无正忍笑捉住他的手,“可是不生我的气了?”
“松手。”清未咬牙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