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坏了一大堆人的财路,他回头还要不要出徽州府了?
汪孚林替自己解释了此节,又得到了县尊的击节赞赏,冯师爷老脸放光,自然更加高兴。眼见县尊留下书稿,说还要慢慢品鉴,他就知机地不再骚扰,告辞离去。当然,临走前,他没忘了先和汪孚林再次敲定了明天同去松明山见汪道昆。而冯师爷前脚刚走,叶钧耀也想起了这一茬来,当下有些扭扭捏捏地说:“孚林,南明先生不日就要起行前往郧阳,你觉得,本县是不是也该亲自登门道贺一声,权当送行?”
之前叶明月也提过这事,所以此时此刻叶县尊提出来,汪孚林当然不会有任何意外。他几乎是习惯性地往屏风后头瞟了一眼,暗想这会儿那个小丫头会不会又神乎其神地穿窗而过,在这屏风后头猫着。奈何缝隙后头瞧不见衣裙影子,他又不可能绕过去偷窥,因此竟是先走神了片刻才开口。
“说实话,我回乡也没见到南明先生。”点了一下客人太多,汪孚林方才继续说道,“县尊是一县之主,日理万机,去跑松明山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还是在夏税的紧急关头,被别人看起来就有巴结之嫌。干脆我明日带冯师爷过去的时候,给县尊捎带一份贺礼就行了。”
早在昨天府衙之中这个消息倏忽间传开之前,叶钧耀就从汪孚林口中得知了这么个消息,一直在纠结该如何操作,这会儿汪孚林揽事上身,他就放心了。他深幸自己和这个小秀才关系密切,不用和冯师爷那样眼巴巴登门求套近乎,当即眉开眼笑地答应,但少不得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不是亲自去,预备的礼物就有些轻了。这样,你给本县帮个忙,到本县那些珍藏里头再挑一样当礼物。”
汪孚林只知道叶县尊出身宁波府,家中是殷实大户,可具体如何一个殷实,他却还不太了然。等到叶县尊笑眯眯地带着他进了官廨最深处,叫了叶明月过来,在那些珍藏中翻找合适的,叶明月如数家珍地说着那些东西时,他方才意识到,这位叶县尊家里压根就不止是殷实,而是豪富!
因为其中一个小小的匣子里,竟然珍藏着田黄石和鸡血石这些名贵的印章石,还有在徽州府这种歙砚垄断的地方,极其少见的几方端砚精品。虽说叶钧耀当然不会为了恭贺汪道昆高升,就随随便便送出去这么贵重的礼物,可他还是有些暗地咂舌。
敢情菜鸟叶县尊家底这么丰厚!有钱人哪!
第一四三章大部队杀向松明山
最终,叶明月亲手选中了一方兰花青的青田石,品质上乘,可因为中间还有一条石纹瑕疵,因而价值大减,可作为叶钧耀这个歙县令给汪道昆的礼物之一,却仍然非常合适。见父亲点了头,叶明月便吩咐小北去找了一个雕漆匣子来,将原本准备的一卷宋时雕版书一并放了进去,刚合上匣子递给汪孚林,她就听到外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刻,小北已经一个箭步窜到门前,掀开帘子一瞧,一个胖墩墩的人影拔腿就跑。
“站住!”
叶大县尊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怒喝一声后,就只见胖墩儿子猛地停住了,随即磨磨蹭蹭转过身来。在一屋子人的集体注目礼下,叶小胖哭丧着脸挪上前,这才低声说道:“爹,我不是故意偷听。我只是想着,既然要去松明山给南明先生送礼,爹你自己不去,只让汪小相公捎带,是不是太轻慢了一点?我也不小了,可以代替你去。”
这无疑是在场每一个人都没料到的回答。叶钧耀和叶明月之前都觉得叶小胖只是单纯凑热闹;小北是自己听惯了壁角,刚刚只担心是别人不怀好意,发现是叶小胖就已经后悔了;汪孚林知道叶家人都有偷听这坏毛病,早就见怪不怪。现如今,听到这么正经有理有据的回答,叶钧耀不禁极度感谢李师爷。
他这个儿子能够扳回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叶明月却更了解自己这个弟弟,见他眼睛滴溜溜直转,与其说是理直气壮去代表父亲,还不如说是想去放个风。于是,她在仔细想了一想之后,目光就落在了小北身上,当下便开口说道:“爹,小弟既然有这意思,就请汪小相公带他去吧。不过,别人也看不住他,让小北换了男装跟着,再添两个随从,如此也不至于太招摇。汪小相公,你觉得怎样?”
我不是给你家看孩子的!
汪孚林哪会瞧不出叶小胖子这点花花肠子,想当初这挂羊皮卖狗肉的本事,还是他在状元楼上行教会这小胖子的。此时此刻,他斜睨了一眼叶小胖,见人眼巴巴瞧着自己,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决定把金宝秋枫也带上给做个伴,让他们在那位大名鼎鼎的南明先生面前混个脸熟。至于那个同样满脸不情愿,最终却不得不闷声答应的俏丫头小北,则直接被他给无视了。
但这样一来,次日一大清早,这一行人数量之庞大,实在是让冯师爷吃了一惊。得知叶县尊不去,叶公子当代表,这位县学教谕不禁对叶县尊大为佩服。这下子,叶小胖一路上大大经历了一番考问,若不是金宝和秋枫给他挡了一小半,小胖子几乎要对自己出来放风透气的选择痛哭流涕。至于汪孚林,他倒是多预备了一抬滑竿,本来打算优待一下男装打扮的小丫头,可小北直接把头一扬,硬梆梆迸出了几个字。
“我可没那么娇气!”
于是,汪孚林瞅了一眼秋枫,以浪费可耻为由,压着这个小家伙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