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关霄,谁正经都行,你正经?”
庞希尔预感不好,蹦起来去外面找汽水,果然颜浓浓愤然道:“害我蹲号子的事我就不提了,难道你反串茶花女的事做得很地道?”
白致亚“噗”地喷了关霄一脸,关霄一脚把他踹开,连林积都掌不住笑了,陈雁杯和徐允丞一头雾水,“三少?你反串?”
关霄读书的时候不老实,政府禁什么他就做什么,越是出格越是开心。有一次锋山府和颜府的人全都去乡下给曹家的老太太贺寿,只剩他一个人在金陵跟颜浓浓搭伙惹事,治安队新来的队长也不知道这是锋山府公三公子和颜府的小小姐,开来一辆卡车把舞台上的年轻人全拉走了。
其他人一个个被家人缴铺保赎回去,只有关霄和颜浓浓不但不服软,还在牢里整天教地痞流氓顺口溜,让他们把光明带到深牢大狱之外,“有一伟大的男子站在我面前,美丽,慈祥,遍身有大光辉,然而我知道他是魔鬼!”
治安队才不怕这种傻学生,只是一味加铺保。最后等到庞希尔悄悄打电话叫林积回来,这两个人的铺保已经加到了空前的五千块。
当时林积自己也是个穷学生,跟隋南屏又关系紧张,手头一向不宽裕,那五千块巨款还是跟林碧初借的。她一向不跟人伸手,那次破了例,所以心情差得空前,从开车回家的路上开始就开始眯着眼睛笑,一手搭着方向盘,另一手的拇指就摸一摸自己上扬的嘴唇。
颜浓浓不明就里,高高兴兴地谢过阿七姐姐要下车,还很奇怪为什么关霄满脸乞求地拉着她的袖口不撒手,“关霄,你拉着我做什么?”后来才知道锋山府那晚搬出了家法,关倦弓虽然不在,但林积比关倦弓还厉害,关霄抽了自己整整十军棍。
不过那件事虽然好笑,但没过多久,来金陵做客的曹尔明就跟锋山府闹翻了,又过几天,从南方传来消息,曹尔明死了。锋山府的好日子从那时起就到了头,再往后的事情全都快得滚挟风雷:关倦弓遇刺、隋南屏病逝、林积鸠占鹊巢、锋山府旧部分家,然后就是这几近蹉跎沧桑的五年。
颜浓浓被庞希尔一瞪,一下子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即岔开话题。所幸林积和关霄都是场面上客气惯了的,只当玩笑是玩笑,林积还想起一件事,问她:“你们现在还玩话剧吗?”
颜浓浓顺口道:“有人在玩的。有些留洋回来的同学们自己办了出版社,翻译剧本,出月刊。”
时下最流行易卜生和萧伯纳,但颜浓浓又说:“王尔德。他们翻译王尔德和尤金奥尼尔,不过没有地方演。”
白致亚觉得很可惜,看着林积的眼睛说:“三少喜欢看王尔德,也说没有地方看。”
他们是关霄的手下,关霄一直没有女朋友,他们闹着顺水推舟是自然的,而且王尔德本来就“不合时宜”,不合时宜的东西最应该体面地存在,话说得也没错。林积便吩咐阿岚打电话去公司,叫他们留一间小剧场,又说:“最近国片没什么好看,但外国片还不错。有一部是大明星到处推荐的,叫大明星包场请你们。”
陈雁杯颇有鲁智深之风,一旦喜欢一部片子,推荐起来必定不遗余力,就算是垂杨柳也要倒拔起来塞进影院去观赏,竟然立即从手袋里掏出戏票分发,结果大家接过一看,都是过期的。陈雁杯当即气得满屋子找打火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林积想起还有个电话没打,溜上楼去打电话。她不把生意带回家,但是有时候难免有急事,百岁公司的经理把下次开船的日子和货单报给林积,她提笔记下,卧室外面有人敲了敲门,颜浓浓探头进来,“阿七姐姐,徐先生说你病还没好,我们先走了。”
她便点点头,挂掉电话说:“我送你们。”颜浓浓冲她的房间扮了个鬼脸,跟她一起下楼,抱着她的胳膊悄悄说:“你怎么在卧室放酒柜?”
自然是因为关霄要放。林积笑着说:“我习惯了,当水喝。你在巴黎读书,你一定知道。”
颜浓浓有点心虚,连忙点头,钻进关霄的车子里跟她挥手告别。徐允丞和陈雁杯也一前一后走了,林积抽身回去,偏厅里两个人正在等关霄回来开小会,远远地听见庞希尔的声音,“三少本来又没想请颜小姐来,你为什么要吹那口风?”白致亚满不在乎,“怎么了,三少和颜小姐不是挺好的吗?”
林积侧身走进去,那两人立刻噤声。林积不以为意,从桌上摸了一支烟夹在手里,拂开乱纸看那张表格,“差多少?”
关霄不常把处里的事情带回家,这次是他们有急事,那些东西有很多是机密,白致亚连忙要拿回去,庞希尔低头说道:“七千。”
林积便也不问,拿过支票来签。庞希尔解释道:“这次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军校四期生的野战训练服定制款,部里也有拨款,但总是不大够,等一等也是可以的。”
部里当然乱得很,处长比秘书多,秘书比干事多,人人都有两只手,经费就算原本很够,一层层经手下来也就不够了。林积从不过问这些原委,想了想,又签了两张一万块。但庞希尔继续解释,“大小姐,三少今天刚回来,这件事不急,原本不是这个意思。”
她换了笔签字,摇摇头,“庞秘书,你也说不是什么要紧事。”
庞希尔便垂头说:“是,凭大小姐定夺。”
白致亚虽然一早就跟他们混在一起,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