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莫名地并不怕,反而还有一丝心安,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来自}穆旦《隐现》:
我们站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上
我们是廿世纪的众生骚动在它的黑暗里
我们有机器和制度却没有文明
我们有复杂的感情却无处归依
我们有很多的声音而没有真理
我们来自一个良心却各自藏起
☆、古刀
国民政府用西历,只在元旦放假三四天,旧历春节并不放假,不管是年初一还是除夕,政府各个机构都要正常上班。但也不知道是大脑里哪块东西作祟,过完除夕再走进办公大楼,总感觉百废待兴。
关霄是行动处处长,大办公室就在部长办公室对面,但他虽然听楼上那群老头子的话,却总是偏爱往乱糟糟的行动处办公室跑,大概因为这办公室里不少人都是关倦弓做教育长时的军校生,虽然大多数人都比他大,但好歹没有一身尸臭气。他好几年前就往行动处办公室里塞了张桌子,往上丢两副扑克牌、一套咖啡杯和半盒烟,就算是他的据点。
年初二一大早,关霄干脆不回楼上,直接往行动处去。门口正站着行政院的颜泗郁和总务厅的高仑,他抬了抬下巴,“颜厅长,高处长,有事吩咐卑职?”
颜泗郁“呵”的一声,一掸他的肩膀,“三少,你跟我打什么官腔。上次黑左轮的事,白秘书跟我汇报过了,虽然眼下在清党,但该查还得查。”
清党是近几个月掀起的风,不过是因为政府里的外党人在撺掇着要把插手东北事务的日本人踢出东北去,正触了上头的霉头,于是第一重要的事就是把不好听的声音压下去。孔融让梨是盛世之音,乱世中多的是釜底抽薪。
关霄既然是军校的人,自然也是个中出力者,不过眼下风声鹤唳,人人都要多存一分刺探的心眼。颜家和关家是世交,颜泗郁倒没什么,高仑却是总务厅的头一条暗枪,正在琢磨他的脸色。
关霄没什么反应,接过高仑递过的烟衔在口中,“查呗,左右上班也不能只打扑克。实不相瞒,白秘书输得厉害,都在琢磨把行动处的桌子卖一卖抵债了。”
高仑哈哈一笑,拢火为他点烟,十分巴结,“如此说来,该把三少派到东北对付那帮日本人。三少要是早生十年二十年,一副扑克定天下,那些卖日本酱油的也轮不着排资论辈了。”
关霄抬了抬唇角,“高处长,成日说派,倒是真派啊。我那些兵进校三年连前线都没上过,党国养他们做什么?”
高仑只觉得他话里有刺,但看样子又不像,他笑起来虽然像只猫,眉宇之间却是一派疏朗清明,女孩子最喜欢他这样,果然他稍微一低头,便露出颈侧的一小片牙印,香艳非常,果然还是那种万事不挂心的fēng_liú公子做派。高仑一时心下一宽,拍拍文件袋,“三少先忙,颜厅长,开会的时间要到了。”
走廊里亮着灯,灯色暖融融,却透不进亘久的黑暗,冷意寒浸浸地刺入关霄微笑的眼目。颜泗郁剜了关霄一眼,转身跟高仑走了。
总务厅的厅长刘元邹是楼里头一号爪牙,总务厅是清党的先头部队,言语带刺是常有的事。关霄并不在意,屈起膝盖顶开办公室的门,“哟”的一声。
门里的众人有的值班值了一夜,也有的刚到,各自正在洗脸刷牙筹谋早点,闻声一抬头,也是“哟”的一声。
关霄是公子秉性难除,虽然中午和晚上的应酬躲不掉,但早上从不吃外头的东西,所以上班几乎没不迟到过。他在家里吃完锋山府精工细作的早点,再慢腾腾坐车过来,往往都快九点半了。所以白致亚十分惊讶,“三少吃的什么?”
关霄叼着半只包子,嗅了嗅空气里的气味,囫囵问道:“闻不出来?”
平时只见过他吃西菜俄餐和大饭店,他们一直怀疑关霄没在街上掏过钱,白致亚怪不好意思的,“就是因为闻得出来才有此一问啊。三少,难道你真的会吃韭菜?”
关霄今天不用去陆军学校,所以没穿军装,浅灰格子的西装严丝合缝地托出宽肩窄腰,偏偏他十分不经意,只抬脚轻踢上门,扬眉笑道:“就是因为不会吃,故而偶尔一吃,十分不忍独享,给大伙也闻闻味。”
众人“轰”的一阵哗然,开窗的开窗散味的散味塞鼻子的塞鼻子,最后起哄让他请昨天落下的开年早点,一路簇拥着下了楼遛过半条街,走上翠微居。翠微居通常都是客满,所以另外给关霄留出二楼的一间雅间,就在楼梯口。
楼下的伙计见关霄来了,连忙把毛巾往一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伙计怀里一打,那伙计后退了一步,他这才笑道:“三少,楼上请!”
庞希尔走着回了回头,“怎么了?”
伙计道:“嗐,他是新来的长工,年轻时脸烧坏了,又成了哑巴,怕他吓着人,不让他伺候。庞先生,您当心脚下。”
那人样貌可怖,五官轮廓也十分阴森,可见就算不烧坏脸也够吓人了。白致亚“啧”了一声,“你们赚得也尽够了,多花两个子儿请个别的人行不行?也不怕吓着姑娘孩子,我跟你说,有些人心口有毛病,就好比三少他们家里那位,风一吹就倒,哪经得起吓唬,吓出毛病来,你赔得起?”
庞希尔捶了他一拳,那伙计却不敢招惹百岁公司家的独苗公子,连忙赔笑道:“他煮参茶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