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深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几步帮他拿了一份,丑仆投以感激神色,连连作揖,更令池深不忍,缓声安慰道:“你莫急,不过撞了个人,打翻坛酒,我替你担下便是。”
杨照本想发作这丑仆,但见池深放出话来,又不好硬和美人作对,当即给跟在身后的下属使了个眼色,让他在无人处结果了这丑八怪。
“这位小兄弟心肠是好,但把人与酒相提并论却大大不妥。那恶人撞死了也不稀罕,我这坛猴儿酒可是飞蓬城独一份,你上哪里去赔我?索性我大度,也无需老哥赔偿,赶紧送进来叫我喝上一口解解馋才是正经。”
向天游眼珠一动,露出些微怅然之意,池深也觉这声音颇为耳熟,一时间却又不能断定,只好先给仆人下一剂定心药:“看来这里头是个嗜酒如命的,他既肯出手救你一命,自然用不着另外为难人,我且随你一道进去会一会。”
丑仆忙点头称是,捧着残酒慢吞吞走上前,正暗恼无手开门时,房门忽地自个儿朝内打开,露出里头一片敞亮的光景,有一男子正稳坐宽椅之上。
此人天庭饱满,泼墨浓眉下一双虎目凛然如电,唇上与下巴染了些才冒出头青青胡茬,灰布短衫长裤草草裹住高大身躯,露出胸膛紧实的蜜色硬r_ou_,脚下一双麻耳草鞋,眼见便要破散。
众人朝他望去时,恰好对上这人扭头扫来的目光,被他这么随意一瞧,却觉有如刀枪穿心,胸口平生一股寒意。
池深眼中迸出喜色,张嘴欲呼,却硬生生咽下一口空气,一侧身躲在丑仆身后,索性男子也没太过注意,反是将眼光定在向天游身上,朗声大笑道:“十年未见,向老弟风采远胜往昔。”
向天游也早露出笑脸,问候道:“吴大哥爱喝酒的毛病,却是更严重了。”
吴云一摸乱糟糟竖起的硬发,哈哈一笑,站起身大步走至丑仆跟前,他坐下时尚且瞧不分明,站起后足足高了丑仆一头半还多些,就连池深也要抬头看人,暗自想道,吴云这家伙,竟比玄元时又高了些。
因吴云气势太盛,浑身溢出的凌厉元力像是一把把钢刀刮人,丑仆功力低微,受不了此等压迫,身子抖如竹筛,手指紧紧攥在碎瓦边缘,为数不多的猴儿酒却又洒落了些许,看的吴云大为心痛,连忙用手包住丑仆手背抬高,弯下身子呼哧哧将酒水吸了个一干二净,半点风度也不顾及。
杨照瞧了瞧丑仆满是尘土的干瘦双手,再一瞧吴云的粗糙大掌,满心厌恶,直皱眉头,眼里尽是不屑之色,连带将认识吴云此人的向天游也看轻了三分。
在玄元时吴云虽常在池深这里讨骂拌嘴,实则是二人看重这份情谊,更别说后来的一段救命之情,故而池深如今一见吴云,虽不能坦诚相认,但心里也颇为雀跃,随即朝他友善一笑。
吴云见了,并不似杨照那般露出好色之意,但眼中仍有些许惊艳神采,淡淡点了个头以作回应,将丑仆拉至身侧道:“这猴儿酒实乃飞蓬一绝,老子却只喝了一口,还没尝出味儿来便没了,平生还未遇到这么不痛快的鸟事,真气煞人了!你自己说要如何赔我?”
丑仆肩膀一颤,面露苦色,只是那张脸皮实在过于歪斜,生生更丑了几分,大约是见吴云并不似杨照一般一言不发便动手,壮着胆子求饶道:“大老爷行行好,开开恩,小的积蓄不多,愿都给您。”
吴云冷哼道:“你也说积蓄不多,这一坛猴儿酒花了爷爷三十七块中品元石,你月钱才几个下品元石,也就够赔方才那一口酒的价钱罢了。”
丑仆面无颜色,扑通一身跪下:“大老爷您说怎么办才好罢,要打要杀小的都认了!”
“我打你杀你又有何用?”吴云一挑眉,打量着人道,“但看你跑腿办事还算周到,跟在我身边儿当两年仆从倒也还行,只是没有工钱发你,风餐露宿,日子辛苦些。”
丑仆虽粗苯,但也不傻,喜出望外道:“能给大老爷办事,那是求之不得呢!别说两年,当一辈子也是应该。”
杨照越听脸色越y-in,冷笑道:“慢来,这位老兄自说自话未免好笑,这东西不长眼撞上来,还用不知哪蹭来的脏泥巴毁了本少一件灵衫,是不是得先把这笔账算了?”
池深闻言,大感杨照此人心胸狭隘,冷声道:“这仆人不过是无心之失,少城主身份显赫,气量也理应大人一度,更不该当与他计较,若你是因衣衫脏了而气不过,那我代他还你一件便是。”
杨照暗想,看样子这次遇到的美人是个爱扶贫助弱的君子,我若硬要追究,未免坏了在他心中的形象,不如暂且作罢,于是笑起满面春风道:“云弟说的对极,我本也只是想略施小戒,免的下人做事总是毛手毛脚不尽心。”
池深眉头大皱,不由提声斥道:“不敢与少城主称兄道弟,直呼在下姓名就好,云弟二字,向来只有我哥哥叫得!”
吴云听了颇觉畅快,张嘴便是一乐,厉眼朝杨照一刺,挟带似嘲似讽的笑意,仿若洞穿一切。杨照笑脸一僵,心里骂个不停:这贼莽夫,以为把这丑八怪收了我便没了办法?等出了斩月阁,连带你我也不放过!还有云深这人,分明是桃花脸狐狸身,脾气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