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微可不愿和云老太太独处,粗粗打了个招呼就要告辞,却被云老太太唤住了。
“你们娘仨今儿去过范府了?”
“嗯。”云初微尽量不多话。
“也见过你外祖家那边的亲戚了?”
“见过了。”
“他们对你印象如何?”
云初微抬起头来,眼神似笑非笑,不急不缓地答:“外祖家的人和我们家的人不一样。”
云老太太眼皮一跳,每当云初微说话露出这个表情来,那就准没好事,她忽然有些后悔把这小贱蹄子留下来问话。
“外祖母知道我流落在外十五年,所以一见面就心肝肉地疼了起来,跟老太太您当时见到我的反应,天差地别呢!”
云老太太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顷刻僵住。
云初微故作委屈,“我初入侯府的那天,因为紧张,在行礼的时候摔倒了,老太太一脸的嫌弃和厌恶,知道的人,自然都晓得我才是你嫡亲的孙女,外头那些不知道的要是见了你的反应,恐怕会以为我只是从哪个农户家抱养来的乡下人呢!”
不带刺,却句句毒,直击要害。
云初微的话,显然彻底激怒了云老太太,“你给我滚出去!”
老太太气得胸口不停起伏,事到如今,她已经确信云初微早就知道了自己和云静姝调换的真相,所以才会三番两次拿话来膈应她。
这小蹄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能气死人。
偏生她如今是云冲心尖子上的肉,打不得,骂不得,还连句重话都不能说。
“哦对了。”云初微莞尔一笑,“外祖母还对我说,若是在侯府住得不习惯,就搬去范府,在那边,自会有人把我捧在手心里疼。”
云老太太双目喷火,这句话听着没什么,可细细想下来,却十足的打脸。
侯府乃是勋贵之家,那范府不过一个正五品官员的府邸,两家的家世,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若是云初微连在侯府都住不下去,却搬进家世差了一大截的范府常住,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侯府有人苛待她了。
这种事一旦传出去,那还了得?
这小贱人,牙尖嘴利得很!
“你外祖母真是这样说的?”云老太太五脏六腑都被怒火燃烧着,老脸却还维持着镇定。
“嗯。”云初微状似天真地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老太太又问。
云初微道:“自然是哪边好我就待在哪边,毕竟,我没上云家的宗籍呢,待在哪里都一样,不是么?”
你是没上云氏宗籍,整个京城却都知道你是侯府嫡出千金,你可以因着自己没上宗籍四处蹦跶,侯府的名声却经不起你这么糟践!
云老太太眉心突突跳,耐着性子问:“何为好,何为不好?在你那儿的标准又是什么?”
这是想套话?
云初微岂能让她得逞,“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好,还得用标准来衡量的吗?难道我说出了自己的标准,老太太就能全数满足我?还是说,这些话只是说着好听哄我开心罢了?”
云老太太一下子呛住。
“微丫头,你刚入府的时候的确是不懂得体统规矩,我身为你祖母,教训你两句是为了你好,你怎么那么小心眼,竟然记仇到了如今?”
“不,我不会记仇。”云初微笑道:“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云老太太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再一次出现裂缝,怒火蜂拥而上。
云初微才不会给她发火的机会,“老太太若没旁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沁芳园。
“啪——”云初微才走出去,云老太太就怒不可遏地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桑妈妈闻声小跑进来,见到老太太脸色阴沉,忙问:“可是又和微姑娘发生争执了?”
云老太太喘着气,“你那天分析的果然没错,只要这小贱人一天待在东阳侯府,内宅就一天不得安宁。”
桑妈妈道:“既然老太太见不得她,那不如,早早给她挑了夫婿嫁过去吧!”
云老太太沉思了片刻,很赞同,“你这个提议不错,云初微已经及笄,也是时候议婚了,只要把她嫁出去,我就等同于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睡觉也能安稳些。”
云老太太的确如同范老太太所说那样,想到一出是一出,马上让人把云冲给传了来。
“老太太找我何事?”自从那天闹僵以后,云冲再也不愿意管上头这位叫“母亲”。
老太太垂眼望下来,“你们可曾想过给微姐儿议亲了?”
云冲一听就知道老太太在打什么主意,他道:“最近有让大太太在打听适合的婆家。”
云老太太道:“我觉着四丫头外祖家就不错。”
指的是黄首辅家了。
家世自然没得说。
老太太拿准了云初微曾经在苏家宴会上得罪过黄妙晴,那黄妙晴心高气傲,又是个爱记仇的主儿,云初微若是成了她大嫂,一准没有好日子过。
云冲正准备开口拒绝,云老太太就道:“你那天对静姐儿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我们长辈说了算,由不得她不同意,这句话,用在微姐儿身上,同样奏效。”
这是把云冲堵云静姝的话拿回来堵她儿子了。
云冲暗暗冷笑,“谁才是真正的嫡亲,谁才是身份见不得光的外人,老太太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