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冷眸一转,一记凌厉的眼刀子剐过去,“让你去绑你就去绑,磨磨蹭蹭的,想挨板子了?”
那嬷嬷马上闭了嘴,招呼着几个人往国师府去绑人。
谢氏咬着后槽牙,心中把易白翻来覆去骂了千百遍,贱人的儿子必定是遗传了他娘身上的狐媚劲儿,否则阿舟为何三天两头往国师府跑,阿舟不学无术,不是她惯出来的,而是易白那个贱种带歪的。
只不过这些话,谢氏再傻都不可能对着易卓明说,每次易卓明怒斥她教子无方的时候,她也只能默默受着,没办法,在他面前,她平素对待下人的硬气半丝也生不出来,典型的欺软怕硬。
易卓明来到国师府,门房恭敬地领着他去往易白的上房。
“阿白在府上吗?”易卓明问。
门房答:“国师大人他…有些不舒服。”金护卫长早就明令禁止任何人把国师大人的状况往外透,所以他们即便听到些风声,也得把自己当成聋子和哑巴,不敢听,不敢说。
易卓明瞧着门房闪躲的眼神,心下了然几分,阔步朝着前头走。
大白天的,易白的房门紧紧关闭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出去了。
易卓明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守在易白榻前的易舟听到敲门声,起身走到外间借着门缝往外看了看,瞧见是他爹,想到兄长就是因为昨夜去了一趟丞相府回来就变成这样子,更加笃定他爹就是罪魁祸首,于是站着不动,没打算给易卓明开门。
“阿白。”易卓明在外面喊,“为父看你来了。”
易舟抱着双臂。
“怎么大白天的还把门给关上了?”易卓明伸手推了推,发现里面上了闩。
“怎么回事?”他四处张望,上房周围连一个走动的下人都没有,便是想问点什么都没办法。
“阿白,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开门啊!”易卓明大概猜想得到易白被昨天晚上那些真相伤透了心,这会子估计是躲在房里黯然神伤,所以语气尽可能地放轻软,毕竟对方身世再不堪,对他来说那也只是个半熟的孩子,让他承受这些,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声音越喊越大,易舟担心他会影响到兄长静养,迫不得已之下给易卓明开了门。
“阿舟?”见到易舟,易卓明很惊讶,原以为房内只易白一个人,却不曾想这不争气的儿子也在里面,那么方才是故意不给他开门的了?
想起这个,易卓明脸色略沉,“你既然在里面,方才为何不给我开门?”
易舟愤恨道:“开了门,父亲又想和兄长说什么伤他的心?”
易卓明望着易舟熬得双眼充血的模样,一时怔愣。
他怎么险些忘了,这小子从小就护易白护得没边,那些年,府上下人没少被易舟私自处置的,原因全都是那些人嘴巴闲不住非要把易白的娘挂在嘴边议论,易舟一怒之下,打的打,杀的杀,短短时日便被他弄死了好几个,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这次的事,若非看在他是易白父亲的面子上,易舟怕是早就杀上门来了。
要说易卓明最欣赏易舟的地方,也就是重情重义这一点了,否则其他的,还真没有一点是易卓明能看得上眼的。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郁闷,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亲生儿子竟然没得自己半分真传,反倒是那位,资质出众,样样拔尖,就连相貌,那也是挑不出第二个来的,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冷漠而倔强。
面对这种情况,易卓明只能自我安慰是自己教子有方,易白才会小小年纪就脱颖而出,尤其在道法上悟性尤为高,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宣宗帝亲封的国师。
但实际上,易白之所以在道法上悟性高,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清心寡欲,几乎不受外界影响,那些年在道观内,他的那些师兄弟,偷懒耍滑的不少,就算不偷懒不耍滑头的那部分,也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抛尘忘俗,清静无为。在这方面,易白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随时随地都能“离境坐忘”,而且他在夜观星象上很有天分,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当时他的师父玉清真人一眼便从众多弟子中相中了他,挑出来单独教授,易白也不负玉清真人厚望,一跃成为他最杰出的弟子,并得宣宗帝青睐直接授予国师封号回朝辅帝。
易卓明只是因为成孝帝的事把那些恨意和怒意迁到了易白身上而已,否则说实话,他是打心眼里因为这个孩子而感到骄傲的,倘若,倘若他是自己亲生的该多好。
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春猎庆功夜,如果他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幕,那么后来就算知道陆清绾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可能都没有那样生气,可是不幸,他亲眼看见了,当时视觉上的冲击力,给他留下永远都抹不去的阴影,对一个男人来说,那一帧帧的画面,是尊严的践踏侮辱和毁灭,相信没有哪个正常男人亲眼见到自己的新婚妻子被人强要以后还会选择原谅。
他在怀着恨意对陆清绾下毒的同时,也在厌恶自己心狠手辣,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陆清绾怀孕的那一年,易卓明的每天都是在矛盾和纠结中度过的,他想留住她,可是不能容忍她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怀上那畜生的孩子,当时他想的是,要么单独把孩子弄掉就算了,往后只装作不知,好好和她过完下半辈子,可是每次见她对他笑得勉强,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陆清绾是叶承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