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睿和顾北月早就看到孤飞燕他们了,他们二人越走越近,也越走越慢,终于都止步了。此时此刻,彼此之间不过三步的距离,可这三步里却藏了整整十年的光阴呀!
终于,孤飞燕的视线全落在轩辕睿身上。无需多问,她都非常肯定他就是皇兄。
她自己的相貌不随父皇母后,可是,皇兄却随了父皇。他真的太像太像父皇了,他高大傲岸,甚至比君九辰都还要高一点点,他那张脸俊得人神共愤,那双眼深邃得令人不敢直视,他在那里负手站着,尊若神祇。
孤飞燕看入了他的眼睛,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欢喜却又紧张;近在尺咫又觉远在天涯;恨不得跑过去,双脚却似灌了铅无法动弹。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甚至,想开口却开不了口。
许是长兄如父,见兄如见父吧。
明明说好不哭的,可是,此时此刻孤飞燕却同在冰海时一样,特别特别想哭。
她就这么愣愣地站着,看着。而本就寂静是墓室变得更加寂静了。
轩辕睿也看着她,冷冽了十年的眸光终于有了一丝温软。寂静中,他突然开了口,“燕儿。”
他这是肯定的语气!
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孤飞燕越发觉得皇兄长大了,是个大男人了。她的心忽然就疼了,泪水一下子浮出眼眶。
兄妹二人何曾想过,会有长达十年的分离,又何曾想过需要用这种语气来肯定对方的身份。
孤飞燕不敢出声,生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掉。她抿着唇,用力地点头,一点再点。
轩辕睿看着她,俊朗的眉头渐蹙,迟迟不语。
孤飞燕误以为他不相信。她急了,呜哇一声就哭了,“哥,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这一刹那,轩辕睿忽然就笑了。只是唇角微勾,便好看得无法形容,却也疼痛地无法形容。他已经好些年都没有笑过了。
他张开了双臂,越笑越无奈,他说,“又爱哭,又啰嗦,果然是我妹妹。”
孤飞燕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箭步上前抱住了轩辕睿,“哥……”
皇兄这怀抱像父皇,亦像君九辰,温暖、厚实、完全,令人一旦投入就再也不想出来。孤飞燕抱得紧紧的,努力地忍住眼泪。
轩辕睿亦拥紧她,无声。
许久许久,孤飞燕都没有再哭,他才出声,“怎么……怎么不哭了。”
孤飞燕又气恼又哀伤。皇兄怎么可以这样,一见面就又要笑话她吗?她才不要哭,他不是最讨厌她哭的吗?
她哭腔浓浓的,反问道,“干嘛要哭?终于见着你了,不应该要笑的吗?我又不小孩子了!”
轩辕睿沉默了片刻,又淡淡问,“怎么不说话了?”
孤飞燕答道,“干嘛要说话,安安静静抱你一会儿不行吗?我哪来那么多话说呀!”
明明有好多话好多话,可是,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而就算她知道要说什么,她也不想说。他最讨厌她叽里呱说个不停的,不是吗?
轩辕睿又沉默了,却将孤飞燕拥得更紧了。
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燕儿,你哭吧,要不说说话……可好?这些年,父皇和母后不在,你也不在,皇兄……皇兄怪不习惯的。”
孤飞燕原本是忍住了,可听了这句话,泪水就一下子决堤了。
十年的时光,一句“怪不习惯的”就轻描淡写过去了吗?十年的时光,竟能将曾经最讨厌的事情变成了怀念!
他居然想听她哭了,想听她絮絮叨叨了。他这十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到底有多孤单呀!孤飞燕越想越心疼,终是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说。她知道他对她的情况已经全都了解了,可是,她还是将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一五一十啰嗦给他听。
兄妹俩相拥,而在他们各自的身后,是另一份久别重逢。
君九辰就站在孤飞燕右后侧,而顾北月站在轩辕睿右后侧,两人已经四目相对了许久许久了。
他们都是那样安静,沉稳,可是却又各有不同。
君九辰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懂事隐忍的小小少年了,他比顾北月要高大威武一些,他身上多了上位者的尊贵与霸气。而顾北月却仍旧是当年那个顾北月,文弱单薄,那双温软、安静双眸却依旧能给人胜过一切的力量。
君九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双膝跪了下去。他双手作揖,毕恭毕敬,甚至是虔诚的,他道,“父亲!”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怎么变,眼前的这个男人永远都是他的父亲。抱养之恩,十一年的教养之恩,永世难忘,无以报答,唯有这一声“父亲”。
顾北月看着君九辰,那温软的眸光渐渐露出了怜悯和疼惜。他看着看着,就笑了,浅浅淡淡,却好看得无法形容,好似四月春风拂面一般,温暖。
君九辰就是在这样的笑容中长大的,过去的所有回忆都是温暖的,有凤梨草和连翘花的味道,也有四月阳光的味道。
这些记忆,足矣温暖他一辈子,哪怕在君氏家族经历再多苦楚,哪怕对天武皇帝和大皇叔有再多的恨意,他的心都不至于失去温度。
君九辰磕了三个响头,认真道,“孩儿不孝,有辱使命,请父亲责罚!”
第550章 长进,彼此彼此
君九辰磕了三个响头,仍旧跪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