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婴在越来越浓重的味道里冷笑起来:“没有错,她肯定来过——”
话没说完,她面对着前方突然清晰了的景色,呆住了。
欧阳麦克不明所以,插兜绕过丕婴的小黑伞,眼前豁然开朗,他脚步一顿,也愣住了。
整个墓,居然塌了。
几千年不见光的墓穴,此时此刻一大半竟都暴露在了晨光里,黄土和粉碎的石砖之间躺着十几具尸体,死状凄惨,欧阳麦克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一把扯下了墨镜。
随即,脸上忽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居然连燕侯都摆不平啊。”
他哈哈笑了起来:“传说中吃人的墓穴,也不过如此嘛。”
“真是……白费了我那么大功夫找那个德国人。”
丕婴架着伞站在一块最高的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怎么,感觉到自己的无能,惭愧了?”
“不。”
欧阳麦克笑着直视了她,深邃的大眼瞬间点满了星辰,“我很开心,再没有比这更兴奋的了!”
丕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打了个冷战,一瞬间觉得欧阳麦克似乎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一瞬间又觉得他纯粹是个疯子,而欧阳麦克忽的低下头,向她弯腰鞠了一躬的姿势,更让她慢慢偏向了后者。
“少主阁下,下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丕婴打了个哈欠,隔着层水雾看着满脸笑容的欧阳麦克:“老不死的,反正你有的是时间耗,这次不行下次,反正你总有理由就是了。”
欧阳麦克笑着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皮,没点头也没摇头,两人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乱石间突然穿来一声轻微的石头咕噜滚动的声音,欧阳麦克身子都转过去了,听到这个声音又转了回来:“哦呀?”
又一块石头滚了下来,碎石间,探出了一只沾满血的手。
欧阳麦克这回可真是意外了,翘起一边嘴角,他心情大好了似的,踩着一路尘沙碎石向着那只血手走。
然而等走到那手跟前了,他却也不伸手去拉,只是双手插兜,在渐明的天光里慢慢弯下了腰。
歪了歪头,他笑嘻嘻地对着那只手说:“老何?”
手又动了一下,接着探出了半边鲜血淋漓的肩膀,欧阳麦克像欣赏一幅画似的,看着何清山的头,另半边肩膀,腰,大腿,小腿,最后是脚一一探出来,惊讶道:“老何,你还没死哪?”
何清山,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他还有点站不稳,但周围没有人扶他,他也没打算从别人那里寻求帮助,气息不稳地站直了,他抬手摸了把脸,露出了半边苍白的脸孔,眼睛还是那么黑,只不过这回没那么亮了,仿佛是无欲无求。
欧阳麦克看到这里,终于蹦跳着上前,一把勾住何清山的肩膀:“老何,命真硬,不愧是我的好搭档,啊哈哈,哈哈哈!”
何清山随着他那力道踉跄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欧阳麦克瞧了眼他低垂的眉目和紧抿的嘴唇,噗嗤笑出声:“好啦,别装死了,你怎么走的这么慢,我订了紫金山的雅间,咱们去大吃一顿!”
丕婴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这对奇葩的搭档:“他伤成那样,能走就不错了。”
“可我饿了啊。”欧阳麦克说着就打了个饿嗝,又扯着何清山走了两步,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哎?不如我背你好不好啊?”
何清山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不用”,欧阳麦克忽然弯腰大笑起来:“开玩笑!瞧你那认真劲,让我背,想得倒美!”
何清山闭上眼睛。
欧阳麦克几乎是推着他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回头:“你们闻没闻到一股酒味?”
何清山不回答,丕婴翻了个白眼,欧阳麦克也不在乎,自说自话地返回墓地,摸摸索索一阵,果然让他摸出了酒壶和一只酒盏,倒了半杯尝了一口,“呸”的全吐了出来:“什么破酒?!怎么一股怪味道?”
随手将那酒壶摔在地上,他抹了抹嘴,又在那酒盏上碾了一脚,丕婴见状,哼道:“墓里的酒你也敢喝,你是狗吗?”
“我馋嘛。”欧阳麦克笑眯眯地,不跟她一般见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