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婆子大部分是外院安排的,小部分是寿安堂和弄玉小筑的,主子遇到危险,她们统统跑了,姜明月没指望她们忠心到为她卖命,但其中先跑的几个人明显是故意煽动其他人的,她们能置主子的生死于不顾,她也没必要同情她们后来的下场。
白龙抹了抹眼泪,接着说道:“国公爷要给姑娘发丧,老太君跟他吵了一顿,姑太太劝了下来。没过几天,王姨娘回来又闹了一场,姑娘失踪的消息差点瞒不住。这两天,就连姑太太都在劝老太君报丧算了,老太君说,至少得等到一个月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幸亏佛祖保佑,姑娘安然无恙。”
白龙没看见她脸上的伤,这才说出“安然无恙”的话来。
姜明月苦笑,问道:“的确是佛祖保佑。白龙,老太君身子骨如何了?”
自从孙夫人说姜老太君病倒了,她的心便一直悬着。
“老太君气急攻心,每天茶饭不思,自责当时没有陪姑娘一同上山,人消瘦了一大圈,不过昨天听说姑娘回来了,老太君胃口大开,吃了两小碗米饭呢,瞧着精神气是好多了。”
白龙细细打量姜明月,发现她脸上抹了很厚的脂粉,心中微觉奇怪,但姜明月神色自如,她也不好怀疑什么。
姜明月非常惭愧,姜老太君的身子骨经不起多少折腾了,偏偏她不省心。
白龙犹豫着问道:“姑娘,您给奴婢的锦囊,奴婢瞧了,是奴婢的卖身契。还有您放在端姑姑那里的匣子,端姑姑交给了老太君,老太君便是瞧了那匣子后才会彻底卧榻不起了。您……”
白龙再笨也知道,姜明月这是在给她留后路。
姜明月脸色一白,怔了半晌后,道:“给你卖身契,是想告诉你,若是你惹了事,我兜不住,你不是国公府的奴仆,国公爷便拿你没法子。对了,你回府后,国公爷可有为难你?”
白龙的卖身契在官衙已经消了奴籍。
“奴婢被挡在门外,半夜里跳墙进府,巡夜侍卫把奴婢拦住了,第二天找了表少爷才把消息递给老太君。”白龙思及凉国公的绝情狠辣便不寒而栗。
主仆俩又说了些话,白龙服侍姜明月休息,等她擦了脸,白龙立刻便哭了。这一晚,她守着姜明月,一次眼没敢合,就怕姜明月再次消失了。
翌日,孙夫人到万安寺上香,姜明月乘坐她的马车,万安寺外面姜家的奴仆早就等着了,护送她安安稳稳地回了凉国公府。
姜老太君坐在二门口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一看见姜明月下轿便抱着她痛哭。
姜明月摸着姜老太君明显瘦了很多的骨头,心中一阵难过,姜老太君搂着她到寿安堂去,一个劲儿地问她是否吃苦了等话。
姜明月口中虚应着,她可不想把姜老太君吓坏了,只说自己是被净空大师所救,因被泥石流困住,又迷了路,翻了两座山才找到人家。
姜老太君想到孙女日夜不停地爬山寻找回家的路,就急得直掉眼泪。
姜明月安慰一番,才发现宁芳夏、姜如桃、王姨娘和姜宝珠神色各异地打量她。
她上前跟两位长辈行礼,宁芳夏拎着帕子哭,柔柔弱弱的,仿佛下一刻就哭倒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如桃笑容说不上冷淡,也说不上热情:“你回来了,你祖母的一颗心可算是落回肚子里,以后好好孝敬你祖母。”
“是,姑母。”姜明月应下。
王姨娘朝她行了礼,泪水涟涟道:“大姑娘吃苦了,听说那姓范的毁了大姑娘的清白,妾听了,差点晕死过去,若再出去,姜家嫡女被个下人毁去清白,国公爷在朝堂上要遭人耻笑多少回!”
话中的幸灾乐祸是那么显而易见。
姜宝珠则嗔怪地笑道:“姨娘,姐姐是三贞九烈的女子,若是真的清白被姓范的毁了,她直接碰死在外面了,怎么敢回府?”
母女俩一唱一和,可不是逼姜明月去死么?
姜老太君拍了一把桌案,骂寒梅道:“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年纪轻轻的,眼神也不好?疯狗进来了,直管撵出去,我这寿安堂容不得下贱坯子脏了地儿!”
寒梅忙惶恐道:“老太君恕罪,奴婢没长眼。”
言毕,便走到王姨娘面前,伸手请她出去。
这“疯狗”是谁,不言而喻。
王姨娘目的达到,得意地挑了挑眉,闻言一张脸气得扭曲了,她最听不得“疯”字,在姜宝珠的眼神示意下,忍下气,扭着水蛇腰朝外走。
姜明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声音清脆道:“老太君别生气了,那姓范的狗贼不知受了谁的指使,胆敢杀我,毁我清白的话倒没有,否则我还真不敢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