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面色已然透出灰白,合着眼睛轻声开口:“怎么?难不成,连先生也找不到玉玺在何处吗?”
虞楚昭一愣,望着气息奄奄的子婴,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子婴的样子,就是用归魂散吊着命,也不过就是一两日的事情了。
虞楚昭来这处的意图就是要开口叫子婴离开咸阳,但人都道是落叶归根,这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难不成现在撵他走?这不是生生叫人客死异乡吗?
子婴良久未听见虞楚昭开口,便缓缓睁开眼睛:“先生?”
虞楚昭听见那柔和的少年的声音,眼前再次出现熊心的脸,心中一疼,旋即将来意咽进肚子里:“传国玉玺……”
子婴眼底闪着一种难言的光,犹如回光返照:“先生找到了?”
虞楚昭莫名的厌恶这样咄咄逼人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开半步:“找到了。”
子婴突然就大笑起来,两行清泪却从又夺眶而出,涕泪横流,状若疯癫,一手指颤抖的指向虞楚昭,又往门口的方向指指:“谁拿的?是你还是长安侯?现在来找本王……哈,为时晚矣!”
虞楚昭望着突然事态的子婴,疑心顿起,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平静道:“找是找到了,但是没有碰。”
子婴所有的表情和动作一瞬间定格,继而面孔抽搐:“什么!?什么!?你们,你们竟然没有拿!?”
虞楚昭嫌恶的退开两步,望着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的子婴,脑海中事情始末串联了起来:“传国玉玺上淬了毒,你只告诉我一人,就是要保证只有我,或者是项羽碰那玉玺?你自己中毒,就是在淬毒的时候粘上的吧?”
子婴眼中光芒暗淡下来,他单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仰头望着虞楚昭,平静下来:“继续。”
虞楚昭往缺了一脚的石桌上靠着,两手抱臂,低垂着头:“你投降武安侯,请他入关之前杀尽秦宫人,为的就是不走漏了消息,身边只留下聋哑侍从,也是为了不叫这消息走漏了。”
子婴颔首:“如你所说。”
虞楚昭叹息:“为何不挑刘季?”
子婴在度温文尔雅的笑起来:“武安侯?他向来不在本王眼里,只有长安侯才能叫本王堵上命。”
这一瞬间,虞楚昭仿佛再次看见了在秦岭雪夜中的熊心,一样为王,一样的野心,一样的计谋……
自婴阴鸷的视线停在虞楚昭露出的干净的手腕上,最后惨然一笑:“可惜本王还是输了。”
虞楚昭又望了子婴一眼,最终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收拾收拾,明早送你离开咸阳。”
子婴等着那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响起之后,禁不住“哇”的吐出一口粘稠的黑血,面目狰狞如同厉鬼:“好你个刘季!当日让你入关的交换条件便是项羽和他军师的命!你竟然烧了阿房宫点掉了引子!若不是今天这小子过来一遭,本王还当真不知道……”
子婴再度吐出黑血,怨毒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子婴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被摇椅扶手撩上去的衣袖下面,那截枯骨一般的小臂上,一道黑线从手腕处一直往上延伸,若是掀开他的衣裳,便能看见黑线已经连接到了心脏。
傍晚,虞楚昭被范增叫出屋子嘀嘀咕咕说了一番。
虞楚昭面色冰冷如霜,淡淡一摆手:“死了就死了,拖出去找块地方埋了便是,记着,别烂在咸阳,小爷嫌晦气。”
范增犹豫一下:“这个,不妥吧?”
虞楚昭却已经转身回屋:“他不仁,我不义,谁敢打项羽的主意,爷就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夜雨彭城东
门外的每一个字都清楚的传到耳中,然而,项羽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巍然正坐着,刚毅的视线只留在那一个人的身上。
项羽的视线中,夕阳下虞楚昭的镀着一层金光的背影竟然带着一种枭雄式的狠毒。
项羽唇绷成一道直线,拧眉沉思,是什么让这个人从一个十四岁的小混蛋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凌县,樊城,陈留,函谷,鸿门……
“……爷便叫他死无葬身之地!”门外,虞楚昭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摄人的寒气。
阴狠的几个字从虞楚昭嘴唇里蹦出来,叫项羽收回发散出去的思路。他的胸膛里充斥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疼痛和骄傲,那种按耐不住的冲动让他这一刻无比渴望将虞楚昭困在身边,三年,距离自己离开,那也有三年的时间……
项羽垂下头,看着就像是依旧专心在案上的军务一般,实际上手指死死扣在案几边缘,就像这样便能抓住虞楚昭一般,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案几上堆放的军务上,最后手指颓然松开了——终究陪不了他一辈子,那有何苦叫他眼睁睁看着分离?
虞楚昭打发了范增,转身进屋,两脚一蹬就跳起来趴在项羽身上,无尾熊一般挂在项羽背后,微凉的鼻尖贴在项羽古铜色的干净后脖颈上蹭来蹭去。
这一瞬间,似乎只有项羽身上特有的男人味才能安抚虞楚昭心脏中充斥的不安。
挂在身上的人喷在耳边的每一声呼吸,都在诉说着对自己的依恋,项羽鼻子酸涩,但是他却不得不一步一步将昭昭从自己的身边推开,残忍的剥夺他的习惯,他的依恋……
项羽只要一想到分离将近,心脏就是狠狠抽痛。
项羽沉下情绪,漠然:“莫闹,爷有军务要处理。”
虞楚昭没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