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终最会揣摩天授帝心思,赶紧说起有趣的事:“殿下为人聪敏,竟然从王相鼓囊的胸口和一些小动作,推测王相公怀里的东西是拿给他的。”把当时的情况演示了一遍。
天授帝笑了:小九郎真是敏锐聪慧到了极点。
等听到卫终说:“殿下接了王夫人的一双鞋,脸上露出欣喜表情,马上就亲手试了试,笑着说既舒服又合脚……”
天授帝想:那笑容,一定让牡丹都黯然失色,可惜从不对自己绽放。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得九郎一个笑脸(做梦呢吧?)。
天授帝心里抽痛了一下,却愿意知道更多,追问:“还有呢?”
“吃点心的时候,王相劝了殿下两句,殿下居然听着了,多吃了两口。”至于后面积食,不算什么大事,卫终就不说了,免得惹得天授帝心疼。
天授帝笑道:“其实九郎……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惜自己误了他,天授帝叹气,又问,“就这些?”
卫终欲言又止,不敢再说。天授帝拧眉,招了一个隐在暗处的夜行卫过来,才知道九郎还问了朝堂和边境的事——这妥妥是犯忌讳,天授帝细细追问了当时的情况,便拧眉不语,目光复杂。
卫终忍了忍,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劝道:“陛下,九殿下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问了些不该问的,应当也是无心之失。”
重华宫距离前殿很近,已经在望,天授帝对卫终摆摆手,卫终收了声,忐忑跟着神色莫测的天授帝进了合欢殿,心里暗暗祈祷小殿下可别再犯禁忌,惹得天授帝厌弃可不是玩的。
……
到了重华宫,天授帝便见两姨甥认真在学字,王又伦那表情叫一个与有荣焉,天授帝瞬间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自家孩子被别人真心赞美,做父母的都会很骄傲的。
王又伦对皇帝躬身见礼,见沐慈还拿着书本端坐不动,给他猛使眼色……
沐慈容色漠然,眼神都没飘过来一个。天授帝知道他家小九郎不待见自己,在大臣面前略有点小尴尬,赶紧道:“免礼免礼!”并解释,“九郎身子骨弱,不用行礼。”算圆过去,又转移话题,“你们在读什么?”
王又伦果然十分骄傲:“启蒙七书都读完了,已经讲到《礼记》了。殿下有过目不忘之能,聪慧异常。”
关于这点,天授帝不是太意外,他之前就感觉到小儿子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且他大哥沐春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天授帝见小儿子资质绝佳,只有高兴的,坐在案前翻翻书,本想考考小儿子,就像他平时考察其他儿子读书一样,可忽然看到沐慈清冷淡漠的侧脸,想起这个儿子可不会给他面子,极可能懒得理他。
天授帝不想在王又伦面前下不来台,便称赞道:“还是爱卿教导得好。”
王又伦谦虚几句。
天授帝面色柔和,语调堪称温柔,看向沐慈问:“还有什么不懂的吗?没关系,都可以问父皇。”
沐慈似开恩般,施舍了一个眼神,睥睨淡漠,用平静直白的语气问了一个尖锐至极的问题:“我的确有许多疑问,但你是真的会回答,还是在试探我?”
天授帝:“……”
王又伦不敢在皇帝跟前说什么,拼命给沐慈使眼色,眼睛都要抽筋了。
“试探就不用了,我不想说的,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别问,同样,你觉得不合适让我知道的,也可以明说。”沐慈道。
天授帝的确有一点试探之意,如今被沐慈直接指出,莫名被他的气势所慑,忽然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微妙感觉。他收起了试探的心思,面色正肃道:“好,朕知道了,会认真回答。你有什么问题?”
沐慈拍拍桌上的启蒙读物,道:“我认字会意已经无碍,这些书已经没有作用,我现在需要阅读大量书籍,能否对我开放书楼,我知道皇宫必定有许多藏书。”
这个天授帝很大方:“可以,朕让人送藏书目录过来,你想要什么书都可以拿。”
“多谢。还有,我想了解大幸的整个社会结构与其他地域的文明情况。”
天授帝:“……”表示没听懂。
沐慈做出了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想要了解大幸的政治、军事制度,律法以及民俗风情。”
天授帝:“……”
王又伦:“……”
卫终虽第一次听到政治、军事制度二词,却很快明白意思,冷汗都下来了……他真想给这个小祖宗跪了!
有哪个皇子敢直接问皇帝这些啊,个个都要表现出“闲云野鹤”的志向,连太子之前都战战兢兢,生怕碰到一点禁忌的好么?
——这可是真猛士啊!
“我不能理解王相对此讳莫如深的态度,军政制度、律法是见不得光还是怎样?有什么不适合被我知道的?”沐慈一点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震撼的话,那淡定的神态语气,仿佛知道这些是天经地义的。
其实呢……
军政制度还有律法,的确是社会常识的一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在皇家,有些简单的东西往往会附加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得很复杂。
天授帝目光越发深邃,带着一点审视看想沐慈,沉吟一会儿,才道:“这些没什么不能说的,可以让王卿家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