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意外,同时毁掉了两个孙儿。再损失一个嫡长孙,定王赔不起。家族能否兴盛不是看有多少财产,要看子孙辈的出息。
无论如何,哪怕下狠心,定王也要把最出众的嫡长孙挽救回来。
定王让几个子孙都离开祠堂,才道:“既然楚王说谈一谈,我相信你也是讲道理的。我不反对阿松继续做侍卫六军监军,但娶妻生子为人之大伦,他作为我长子唯一的根脉,开枝散叶是他的责任。你说对吧?”
定王之意,表示对两人私情睁只眼闭只眼,条件是沐若松必须娶妻生子。
沐若松刚要开口,被熟知他性子的贤世子拍了一下,险些岔气。
贤世子抢着说:“父王能让到这一步不容易,你就服个软。”又压低嗓子,语重心长道,“京中许多子弟都曾有几个玩伴的,大家各自成婚很正常,且成了婚,你们来往还有个遮掩,父王……”他偷看一样定王,更压低嗓音,“父王也不能天天盯着你们晚上睡哪里,和谁睡吧?”
沐若松压抑声音咳嗽着,用“你不懂”的眼神看向他二叔。
沐慈是什么人?别人不懂,他在沐慈身边呆了这么久,比谁都了解——他重情重诺,纯粹专一,绝不会与任何人分享感情。沐若松也只愿倾心以报,哪会想“齐人之福”?
说实话,他也不敢想的,只怕他点头说“娶”,就会立即失去沐慈。
沐慈是永不回头的,这个人爱得纯粹,分手亦能彻底决绝,不是那种黏黏乎乎的人。
贤世子抓抓脑袋,把本来就抓乱的头发弄得更乱,虽着急还是小声说:“难道你还想娶……”马上偷瞄楚王一眼,意识到不可能,改口问,“你想嫁给楚王?叫我们给你凑嫁妆然后雇个花轿?”
沐若松:“……”
贤世子道:“你知道这不可能啊,所以还是答应父王。再说楚王也得大婚吧?你们各自成婚,其他自便……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啊。”
沐若松摇头,他想要开口拒绝,却被沐慈捏了捏手。沐若松目露惊讶看着他……
——你难道想答应?
——不,这种事该由我来说的。
沐慈直视定王:“定王打一手好盘算,一句话把好处占尽,对子韧来说也的确是个好选择。不过你一直派人盯着我,当知道我的性格,说这话之前就知道我一定不会答应。你只等着我拒绝,好挑拨子韧说我自私,不为他考虑,阻他婚事碍他名誉;若万一能成,你得偿所愿,又在我们的感情中间插上一根刺。”
定王:“……”
定王见惯风浪,被戳破心思也面不改色,只以过来人的身份感叹:“你们都还年轻,不明白这事一旦曝光,会掀起多大的风雨。你权势滔天,高高在上,大家对你会很宽容,也不敢说你。一切的非难都会落到阿松头上。你们现在感情深,不管不顾要在一起,可十年二十年后呢?阿松面对嘲笑,不公的对待,能不能承受?会不会变得消沉、庸碌,自卑甚至绝望?”
定王指着方氏,“这是他的母亲,阿松是她唯一的指望,因你们的事她将面对嘲笑和非议,能承受吗?阿松的妹妹……还有哪户人家会求娶她,就算娶了她,谁又会尊重爱护她?你们在一起,将造成她们的不幸。阿松背负母妹的不幸,还能不能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去微笑,去爱你?到时候,他会不会怨恨你?恨你没有在现在,在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的时候,没有放手让他走更好的道路?”
沐慈道:“我想过,一开始我就想过所有的情况,所以我虽不赞同你因私废公,阻了红衣大食消息,却能理解你的做法——你在以你的方式保护子韧。”
定王欣慰:“你能理解最好……”他慈爱看着沐若松,“我相信,我们都希望阿松能一生顺遂,娶妻生子,有更远大的前程,而不是陷入丑闻,将来要面对比常人更多百倍的艰辛,还让他至亲之人再无欢颜。”
沐慈点头:“是的,我也不希望……”
沐若松虽被祖父说中痛处,却硬挺着不去看母妹的泪眼……只是沐慈与祖父聊得越来越投契,他有些紧张,怕沐慈因他退缩,握一握沐慈的手,却说不出“我不怕,我无悔……”
——在母亲和妹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