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除了宫里那只小狐狸,天下间还有谁能入得他的眼眉心尖呢。
淡淡一笑,晏君卿长睫微抬,目光笔直看来,“你的皇命是大沉皇帝,我乃南晋丞相,与我有何相关?”
言下之意,再无往日半点关联。
凌子良唇角微扬,把玩着从不离身的玉笛,笑得漫不经心:“大哥离开大沉已经十年,这十年来皇上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要找到你,当年坠崖,死不见尸,就算大哥现在是南晋丞相,啊……大哥猜,皇上会善罢甘休吗?”
晏君卿优雅地转过头,视线与凌子良交汇在一起,轻轻一笑:“你是在威胁我吗?”
“……”凌子良握笛的手一僵,慢慢眨眼睛,“我不敢威胁大哥,不过大哥也不要为难我才好啊。”
晏君卿当年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而已,却对这位永远只能仰视的大哥又敬又畏,现在十年已过,他容色未改,只是霜白了青丝,却更显飘逸,但不可否认的是,晏君卿在所有见过他的人心目中,都是如谪仙一般的存在。
☆、205.第205章 秘密,已经不是秘密【4】
不可直视啊……凌子良有些理解凌折萧对他的偏执了,内心黑暗的人,总想拥有光明,晏君卿就是那缕可以把任何人带出深渊的茭白月色。
如银河一般的雪发三两缕的垂下,就算被威胁,晏君卿依然笑着,只是笑意淡了些许,近乎于无,“子良知道女帝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吗?”
凌子良一愣,挠了挠头,才组织不算差的语言:“南晋女帝,大约,还算是明君吧……”
不然的话,今日早朝那一幕又该如何解释,唔,但也不能不说,夜绛雪抽风也是尽人皆知的。
“明君啊。”晏君卿弯唇,淡淡低喃,而后,就在清风幽竹之间,他轻轻说道:“其实,她是个昏君。”
嘎——凌子良嬉笑的脸僵住了。
晏君卿看着他,点了点头:“她不算是个明君,颜念获罪,碧家被灭,蓝清初下狱,这都和她脱离不了关系,子良,其实,她也许并不算是明君,至少,不是仁君。”
额,我也知道她不是明君,夜绛雪的昏庸全天下都知道,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会让人觉得是在称赞而不是贬低呢。
凌子良觉得自己有必要无语一下,他歪着头,表情古怪:“那大哥为什么还要辅佐她,明明……应该是敌人吧?”
“我辅佐她,是因为承诺于先帝。”望着恍然大悟的凌子良,他含笑点头:“当年为我解毒,救我回南晋的人,就是夜素。”
“所以,大哥就承诺辅佐她的女儿?”
“并不是。”晏君卿想起当初的一幕,淡淡回答:“我承诺的是为她保全江山,直到夜绛雪招夫为止。”
“……”凌子良觉得夜素是挖了一个大坑,让自家聪明绝顶的大哥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嘛,保全江山,和辅佐女帝是两码事,尤其还是要为女帝招夫,这中间关系就复杂许多。
也就是,如果是辅佐女帝,那么只要督促她成为明君就可以。可夜素的要求是保全江山,也就是把连同夜绛雪在内的南晋都托付给了晏君卿,换而言之,夜绛雪是否明君已经不重要,旦有晏君卿在的一天,这南晋就还是盛世王朝……但,为什么要等到女帝招夫,诺言才终止?
“因为她是昏君啊。”南晋丞相又露出了“我家孩子昏庸得好可爱”的表情,宠溺一笑:“先帝知道陛下本性不端,而我素体孱弱,能撑得十年八年,撑不得三五十载,所以为了第一个承诺,我定会为陛下选一个能代替我延续盛世的人为皇夫,这样,纵使我死了,南晋江山也可永保。”
凌子良咕哝道:“原来夜绛雪也不是没有遗传一点夜素的本性,至少阴谋诡计十成十的全学会了。”
记忆中的大哥是天下间最端正之人,聪明绝顶,绝代姿容,皇上对他步步迫害,甚至最后要了他的命也不曾让他屈服,晏君卿……不,凌清羽本该就是宁折不弯的人,而夜素却生生折下了他的傲骨,甚至夜绛雪——他早已看出夜绛雪与大哥关系不同,大抵是能在夜绛雪眼中看见熟悉的占有欲,但他同时也清楚,大哥对夜绛雪,只怕是沉沦已深,心甘情愿为她屈膝而跪。
☆、206.第206章 秘密,已经不是秘密【5】
“子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奢望能隐瞒身份一辈子。他,是个偏执成性的人,不见我的尸体,决不罢休。何况我是南晋丞相,与你,与他,迟早会再见。你当然可以通知他我在这里,以他的性格,不出十日,大军便会压境吧。”
“……也许,用不到十日。”凌子良想想自家那位喜怒无常的皇帝,深深觉得要是知道大哥在南晋为相,最多三天,大沉与南晋肯定会开战。
晏君卿淡漠一笑,“所以我刚刚说,南晋女帝是个昏君啊。”
“……?”这有什么关系吗。
素白如玉的脸稍微仰起,烛影便遮盖了羽睫之下的凤眸,在只有夜风竹摇的寂静里,男子清雅的嗓音有浅淡黯然,“你以为,她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他大军来袭的原因后,会怎么处置我呢?”
轻飘飘的一个问题,让凌子良整个人都震住了。
随后,如雾如云的声音飘在空气里,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叹:“子良,她是个昏君,是个连自己都知道的昏君。而我是他的臣,誓言终身不离的臣,当君非君,臣非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