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救自己的合族老小的,竟是他们家族世世代代与之相搏的外敌!
是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北堂骄的心里反反复复地默念着这句话,因为这句话,也将是皇太女龙菁继位后,首先拿她们北堂家开刀的所有理由——
不这样,她如何能让贵为其父的皇太后北堂仪,自缢慈宁宫呢?怀王人头落地呢?
北堂傲心潮翻涌,关于这个皇族,他和大哥有太多的恨,与无奈。
是啊,“搏,尚有一线生机;不搏,何来老天怜悯”?
如果,她们家族不是因为爹娘的际遇,有了防心,那么当日白鹭镇纵火一事,可不就是再次陷他们兄妹再进大理寺的确凿证据?
他都“疯”了,在龙菁看来,也不过只是变得更好下手了而已——
至于帝王……
她不可能不知情!
若不知情,这大理寺一案为何不再追查?
若她真如她向大哥说的,她内心一直相信北堂家当年是被人陷害,那么这案子就应该查下去,还她们北堂家一个清白,而不是这么不清不楚,留着一个小辫子,留待皇太女一次次“故技重施”!
这样的王朝,还要护吗?
北堂傲的内心满是沸腾地挣扎。
当年的冤案,琅邪历历在目,当年他也已是北堂家的女婿,那种无助与慌乱,他甚至现在还记忆犹新,但他不愿意多言,因为当年西戎等国随后的大举进犯,横扫千里,就是他的密报——
他不是大周人,只是北堂家的女婿,北堂骄的相公,孩子们的父亲,他不能让大周灭了他妻家满门——
所以,他选择了“围魏救赵”,他知道这不对,但整个大周,他只爱北堂骄,为了北堂骄,他可以和整个大周宣战,因为……
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以自己妻主为天,一个妻主死了,他也会跟着去死的男人!
因此,谁要他妻主和孩子们的命,他就要谁的命。
琅邪寂然不语,他只默默地看着柳金蟾,有些话,从一个家族的利益来看,是对的,但……纵观整个大周来看,又是错的!
他是男人,他只在乎他的家人,所以……他心里默默地支持着柳金蟾的看法,不过他认为,眼下龙菁还不能代表大周的利益——
毕竟,她只是储君,储君而已!
屋内的气氛凝重到了一个冰点后,柳金蟾知道自己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因为……她感觉到了冰点之下,北堂傲、北堂骄面无表情之下,那内心如火焰般高涨的挣扎。
而琅邪……
柳金蟾抬眼,与琅邪淡淡的平静相视而过:她奇迹般地般地感觉到琅邪居然懂她,比北堂傲更懂她所想——
微微的,柳金蟾有些明白,为什么北堂骄那么年轻时就能在朝堂上与那些“老怪物”游刃有余地周旋,因为她不仅自己厉害,有一群智勇双全的门客外,还有一个能运筹帷幄的贤内助!
羡慕……
柳金蟾待要懊恼北堂傲为什么就差了他姐夫不止一点半点时,北堂傲突然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既然她几次三番欲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何不将计就计,令她自食其果!”
言下之意……
柳金蟾挑眉:这是要谋杀皇太女?
“还不到时候!”
北堂骄言罢,凝眉看向柳金蟾:
“你说得对,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让北堂家背负上乱臣贼子之名……毕竟……葵儿也是皇族之人!”
北堂傲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北堂骄,柳金蟾却点头道:“金蟾明白,家姐还是希望怀王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地接过储君之位。”
北堂骄点头,回视柳金蟾:
“这才是完全之策!我们不能为了我们这一世的富贵,断送了后嗣子孙们的活路,毕竟……葵儿终有一天会长大,会知道真相……”
“而且……她姓龙是吗?”
柳金蟾压住北堂傲的手,回视北堂骄眼里的担心:毕竟皇族永远只有她们自身的利益,外戚永远是外戚!
北堂骄点头:
“正是如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们北堂家于皇族而言,永远都只是杀人和看家护院的奴才……穿着绫罗绸缎,吃着珍馐美味的、一时的上等奴才!”最是无情帝王家!
北堂傲垂眼,心中掠过一丝悲凉,却因柳金蟾握住他手心的温度而微微抬了眼。